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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你不用再说了，我怎么会不明白？我真心待你，当你是自己……最亲的人，你却始终都把我当作局外人。所以你能走得洒脱，也让我能放心地去成我的亲，这样也好，对我们来说算是两全其美，又岂是坏事！”

我垂下眼皮，默默吐气，凌凇年岁虽比我大，头脑聪慧机敏，却仍旧带着孩子心性看这世界，而四年之前，我又何尝不是如此，人长大有时只需一瞬间，有的却要一辈子。

如果可以，我希望他是后者，生活里虽然也有着风浪，谁都不会驷马坦途，却可以比别人少那一段一段的大苦大悲，就算缺少生死磨练，能安然到老，又何尝不是件好事。

“好好珍惜眼前的一切凌凇，不要等失去了才知后悔。”v

他红着眼睛，红着脸，“我知道，我经历得没有你多所以很多事情还想不通透，但是总有一天，我也会和你并驾齐驱。”

我想对他笑笑，却怎样费劲都笑不出来。活脱脱一个许久以前的自己的剪影，说这个话的人，是不是最后都将后悔？

夜晚春寒料峭，睡到昏昏沉沉，觉得肩上一片冰冷。拉拉被子，却听到抽吁一般的“啊”的一声。

我翻起身，往倒在地上的黑影一掌过去，用足十成力道。他利索闪过，然后一边与我过招一边大叫：“是我啦是我啦！”

听到熟悉的声音，收回手去，他在地上不断地拍着胸脯，“天啊，差点被你杀了。”

我点燃桌上油灯，不满地说，“凭我还杀不了你，你半夜跑来别人的房间做什么？”

他似比我还要不满，“我不过是想看看你摘下面具后的样子嘛，谁知道你连睡觉也带着，小心脸上长奇怪的东西！”

我瞪着他：“那真是不好意思啊，平日睡觉我都有取，就今日为了提防小人夜袭才故意带着。”

他从地上爬起来，气呼呼地爬到我床上。

我抓住他的衣服往外扯，“你干什么？”

“睡觉啊，这么晚了难道你还想让我回家去睡？”

“那你滚进去一点。”重新熄了灯倒回床上，挨着一具温暖的身体，寒冷顿时消失得不见踪迹。

他靠过来一点，我往外靠靠，他复又翻身压住我，章鱼一样地缠上来，在我开口之前道，“你不要动啊，这样暖和一点。”

如果这样主动靠近我的，换成另外一个人，这样一个夜晚，恐怕就要失眠了。

章二

帝丘，百多年前还是北方四通八达的繁荣大城，自从麓幽王逝世，少了这能震慑八方的一方霸主，多少江湖门派与朝中权势盯着这块北地的肥肉，谁都想要将它吞入自己的口里。

数十年明争暗夺，争到最后，当初的繁华之地早不复存在，剩下一片荒城，谁也失了当初的兴趣。

近十年来，帝丘经济逐渐有了复苏趋势，有点远见与势力的人，都又开始打它主意，并有不少开始蠢蠢欲动，朝廷明里没有动向，云海派被龙记盯住，反而就不是什么偶然的事情了。这片土地上最大的门派，不拔除它，怎能握得住帝丘的经络。

三月初七，云桐山一带热闹非常。

云海派的年轻门主，近来在江湖上也算得上响铛铛的人物，不久前独自一人杀死了天阴教高手——三大长老之一的“赤目”，一时让一干人众大快人心，同时也打响了自己的名号。

至于这人是怎样把赤目给杀掉的，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也没有人会在乎。

二月十五，也就是这年轻门主成名快仨月的时候，突然接到龙记的战帖，顿时整个云海派上下一片混乱，惟有这年轻又有本事的门主没有对此事做任何表态，让人摸不着头脑。也有人猜测，云海派其实对此次对决胜券在握，所以这年轻有为的门主才这样地处变不惊。

三月初七，离两派决斗还差三日时间，不过云桐山云海派属下的客栈酒楼，住客早已经爆满，云桐镇上卖馄饨的卖肉的卖各种小玩意的卖身的等等等，也都借着这难得的机会大大小小地赚了一把，至于这武林争斗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和后果，现在都不会顾忌那么多。

大家都是现实的人，大家还都是爱热闹的人。

这日风和日丽，云桐镇是个不错的小镇，不算很大，不过街道房屋建筑整齐干净，平日应该是个清秀小镇，和北方许多城镇比起来，街边一排排绿色高树和星星点点的各色花草，使它感觉起来更有南方的味道。

而最值得看的却在郊外。c

方穆真曾经把龙记的标志指过给我看，那东西不仔细一点辨认还以为是一般的绣花图案。不知道江湖里究竟有多少人认得它，不过看龙记的人这样大摇大摆地在人群穿梭往来都没有人认出来的情形看来，真是鲜有人注意过它呢。

近郊活动的人多，偶然有莽莽撞撞地碰上别人的也不稀奇。于是他撞到我身上的时候，我皱了下眉头一声不吭地就越过他往前走。

“等一下。”他抓住我的胳膊，努力朝我面纱内望来，似要将它望穿，直见到我面目才肯罢休一般，“可否请问兄台高下大名？”

我一把把他的手甩开，“我为何要告诉你？”

他终于发觉随便抓住一陌生人不放是不礼貌的事情，悻悻地道歉，“不，不好意思，只是觉得兄台的身形和我曾经一朋友极为相似，所以方才卤莽了。”

我说天下相似之人何其多，看错也不是你的错，不好意思在下赶时间，告辞了。

“诶，那你的名字呢！”他在后边不肯罢休地喊。

“楚忘浅。”丢下淡淡的一句，快速地消失在路上人群里。

三月初八，上山。云海派坐落在云桐山接近山顶的地方，此次对决地点，自然是云桐山顶。

听江湖传言，云海派新门主的位置本应由大弟子罗弋熵来坐，然而上任门主临死之前，却出人意料地将门主令牌交到了一个名不经传的弟子手上，虽然众说纷纭，不满的人自然不在少数，然而因是门主旨意，不满也无济于事，于是这事就这样定了下来，直到这新门主一夕解决了赤目，才让众人对他刮目相看，帮内人终于对此人心服口服。

初八遇到春寒，天气突然转冷，不少人下到山腰的云桐镇过了一天。山上没前几日喧杂，龙记的人却比前一日活动得更为频繁。

又遇到他，我皱皱眉头，这死家伙，怎么感觉像阴魂不散一般。

我欲躲，没躲过去，听到他喊：“啊，楚兄弟，又见面了。”

老是压着嗓门说话可不舒服，我哼了一声，算是招呼。这几年龙记的那几个人都在江湖里名气愈胜，却几乎没有得到他和唐筝的什么消息，还以为这家伙神秘消失了或者被谁给怎么掉了，结果看样子他仍旧活得好好的。

“在下方——”

“啊啊忘浅兄，原来你在这里，你可知找你找得我好辛苦啊！”

要是在平日这种情况下听到这声音，我一定毫不犹豫地扑过去掐死他。而今天这个时候，却觉得这人完全就是救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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