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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第1页）

现在他果真听见海滩上浪头涌动，敞开的窗户也透进来丝丝寒意。身旁站着的是贝莉尔&iddot;韦斯，正一脸古怪地望着他。贝莉尔在睡衣外面披了件棉袍，腰带紧紧系好，脚上穿着拖鞋，头发乱蓬蓬的。

&ldo;真抱歉吵醒你，丹尼斯。我也是没办法。&rdo;

绯红的晨曦如经肥皂泡折射过那样变幻斑斓，轻抚过十八世纪不幸沉没的&ldo;皇家乔治号&rdo;;随即摩挲着年代更久远的&ldo;海之君王号&rdo;那笨拙的斜桅与闪亮的铜炮;还有&ldo;黄金雌鹿号&rdo;髙高飘扬的黄色风帆。曙光仿佛扩充了这些模型们的身躯，将那桅杆的恢弘影像投射在平坦的墙壁上。

&ldo;什么事，贝莉尔?&rdo;

&ldo;我见到布魯斯了。&rdo;

潮水又一次涌上沙滩。丹尼斯猝然一惊，坐起身来。

&ldo;你见到布魯斯了?什么时候?&rdo;

&ldo;不到十分钟前。&rdo;

&ldo;在哪里?&rdo;

&ldo;那个‐‐那个蠢材，&rdo;贝莉尔冲口而出，强忍着眼里的泪水，&ldo;他爬墙进到我的卧室，虽然他没有什么不能走楼梯上来的理由。然后他把我叫醒，还说……&rdo;

&ldo;他现在在哪儿，贝莉尔?&rdo;

&ldo;他‐‐他又走了。&rdo;

四周船模环伺，晨光在其间跃动着诡谲的死亡之舞。二人相对无言。

&ldo;你有没有告诉他全郡的警察都在搜寻那辆要命的轿车?&rdo;丹尼斯揪紧睡衣，&ldo;还有，有没有提醒他，警察已经不再怀疑他了，但如果不赶紧回来，后果就会很严重?&rdo;

&ldo;没，我没说。&rdo;贝莉尔答道，&ldo;我根本没去想。你知道吗，他爱我。&rdo;

贝莉尔坐在沙发边缘，两手蒙住眼睛，卸下所有的坚强和勇气哭了起来。她压抑住了啜泣声，但痛心的泪水仍从无助的十指间涌溢而出。

一种无法言喻的怜惜与关爱之情攫住了丹尼斯的心。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扶住贝莉尔的肩膀，默默看着她一边哭啊哭啊，一边还拼命要忍着不争气的眼泪，以致全身上下都颤抖不停。

&ldo;都会好起来的，贝莉尔。&rdo;

&ldo;一点也不好，&rdo;她猛摇着头，&ldo;但我得提醒你哦，&rdo;似是急于转换话题，她扭头抬起朦胧泪眼，强作笑颜道，&ldo;&lso;早展天空红，水手心事重&rso;2。&rdo;

&ldo;贝莉尔，布魯斯都对你说什么了?呃，这该不会涉及隐私吧?&rdo;

&ldo;当然不，对你来说。&rdo;她抓起丹尼斯的手蹭蹭自己的脸蛋，&ldo;他……他……&rdo;

&ldo;说下去，贝莉尔。&rdo;

&ldo;他只是抓着我的肩膀说：&ldo;你我属于彼此，我们两情相悦，志同道合。以后再和你详谈。&rso;然后他就踏着那色泽奇妙的曙光走了。我‐‐我知道这听起来有多蠢，但他从窗子爬进来找我，还真能满足我的虚荣心。&rdo;

&ldo;可他别的什么都没提吗，贝莉尔?&rdo;

&ldo;别的?&rdo;

&ldo;他去了哪里!他干了些什么!诸如此类?&rdo;

&ldo;没。噢!‐‐但他笑得非常诡异，你记得吗?就是昨天和我们交谈时突然迸出的那种怪笑。我觉得他自己心里有数。&rdo;

丹尼斯只觉得如鲠在喉。

&ldo;那……达芙妮&iddot;赫伯特怎么办?&rdo;

&ldo;他从没爱过她，&rdo;贝莉尔忽地将双手从脸上移开，紧张地说，&ldo;我就知道他从没爱上她，我早就知道了，而且仔细想来，他真的只是在演戏而已。&rdo;

&ldo;凭良心说，真是这样吗?&rdo;

&ldo;噢，丹尼斯!真的!布鲁斯完完全全把自己当成剧中的角色，所以，他当然会想象自己为了达芙妮&iddot;赫伯特而如痴如狂了。&rdo;

（假装的!丹尼斯心想。是假装的!那真相到底如何?）

&ldo;而且说句公道话，那姑娘其实也从没真正爱上他，她自己也知道。她纯粹是着迷于一个谈吐不俗的神秘陌生人而已。他俩都不是认真的，你看不出来吗?&rdo;

贝莉尔的口气如同在祈祷一样。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又收不住了。

&ldo;放松点，亲爱的!你现在难道不开心么?&rdo;

&ldo;我高兴得快死掉了，所以才‐‐才哭成这样啊。可是，噢，上帝啊，丹尼斯，我好难受!&rdo;

&ldo;我了解。&rdo;

贝莉尔站起身来。窗外正是涨潮时分，冷风袭来，緋红的晨曦渐渐转淡，浅紫色与白色的曙光照耀下，船模上的炮口都亮光闪闪，栩栩如生，宛若一整支船队行将扬帆远航。

&ldo;还记得昨晚么，丹尼斯?&rdo;她问道，&ldo;当时h突发灵感，却把我们轰出房间、不让我们听他打电话;然后我们只好到酒吧里盘桓，你的朋友齐特林喝得酩酊大醉。&rdo;

&ldo;嗯，我有印象。&rdo;

&ldo;本来我已经心灰意冷了，但这个早晨改变了一切。我‐‐我得从你房间出去了，亲爱的，免得皮靴旅馆又有人说闲话，&rdo;贝莉尔眼皮红肿，勉强笑笑说，&ldo;只想告诉你，无论发生什么事，任何任何事‐‐我都不在乎。我都不在乎!&rdo;

她十指交叉，声音里饱含欣喜与兴奋。随后这间小办公室的门在她身后关上了，门闩轻轻一响，划过旅馆里的安宁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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