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特被问得不厌其烦,有一次突然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说道:“你有毛病吗?你看不出我是外国人吗?我不会讲中国话!”
连我都被他惊呆了。
马特很少发脾气,这是我第一次看他生气。
问他原因,马特说:“他们给我的感觉,好像在测试一只猴子会不会做算术题……”
我忍不住笑,马特瞪我:“坏人……”
真同情马特,在我们x城,他太与众不同,难免被当作异类。
马特说:“苏,你和我在一起,一定承受了很多异样的眼光吧?”
我笑:“我没事,我脸皮厚,而且你没发现他们的目光中全是赞扬,表扬我为全球文化、特别是中西方文化交流做出了贡献……”
其实,逛街时也难免听到一些恶毒的评论,而且故意说得很大声,生怕我听不见似的,什么开洋荤啦,什么中国人找歪果仁就是淫、荡啦,等等……我心想关你屁事啊,大惊小怪显得很没见识好吗?这么看不惯有本事可以要求政府立法不允许国人和老外一起逛街啊!
马特也笑:“苏,我就喜欢你这样满是正能量的样子……”
哟,连“正能量”这个词他都会用了,我夸他:“要是闭上眼睛听你说话,会以为是在和一个国人讲话呢……这么帅还这么聪明,老天对你真是偏心……”
马特很认真地说:“不不不,我不帅也不聪明,我常常问自己这是真的吗,苏来真的愿意和我交往?你知不知道你很美,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我可以有你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我真的是太幸运了……”
马特刚到x大教德语的时候,听多了x大女生说他帅,常常得意忘形。我冷眼告诉他,这都是中国人的客套话,不能当真,就他这样的长相,不符合国人的审美。我翻出手机里小宋的照片。告诉他这才是“帅”的参照物。眼睛不能太大眼窝不能太深,最重要的是,皮肤一定要比女人的还要好……说完我嫌弃地看了马特一眼:“你看看你。毛孔那么粗大,啧啧啧……下巴都是胡渣,一天不刮就全冒出来,邋遢得很。跟‘帅’字都搭不上边……”
一开始马特还将信将疑,经过我长期不懈努力地打击。这货终于相信,在别人眼里是帅哥的他,在我的眼里不是,这令他很长一段时间内自信全无……果然谎言重复一千遍就成了真理啊……
所以马特说自己不帅不聪明的时候。我差点笑出来。
马特说他的父母从小就各种夸赞自己的孩子,每天都要说n遍我爱你,所以他一直很自信。自我认可度也比较高。上学后也是一路顺利一直念到慕尼黑大学,他以为人生本就应该如此顺利……直到遇到我。他第一次尝到挫折的滋味。
马特说:“以前,我遇到喜欢的女孩就会走上去告诉她,如果女孩不喜欢我我就走开。可是……遇到你,我怎么就没有办法走开……”
我们注定一人欠一人,马特欠我,我欠林致远,林致远欠蒋心蕊……
蒋心蕊又欠谁呢?好想知道……
我知道马特对我是认真的,他说过在确定关系之前他是自由的,他会和其他异性约会,直到结婚才安定下来。可是根据我的观察,他并没有和其他的异性约会,除了上课时间,他都和我在一起。
在一起的时候,马特会花很多时间制造浪漫,比如在蛋糕店的各个地方藏卡片,比如会出其不意地送一束花……
很细心,比如一起走路的时候,一定会站在我的左手边,比如每个月的那几天会冲红糖水装在保温杯里给我喝……
也很逗逼,我们经常打赌,我输了就扎两小辫出门,他输了就扎一个朝天辫……或者就是谁输了谁站大马路上吼一句“我是猪”……
也有意见不合的时候,马特会发挥德国人的较真,摆事实讲道理……他的中文还没有好到可以和我吵架的地步,得掺杂着英文来表达,这时候就欺负他,装作听不懂……
从木棉花开到冬天,林致远一走就是大半年,再无联系。这半年我对马特的了解渐渐加深,我常常觉得,就差那么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我就可以爱上马特了……
马特对我的好也让苏往的态度有所转变,但苏往还是不能理解:“姐,你是漂亮的,但也还不至于漂亮到让一个男人为你剪指甲吧!这男人要不要到医院去看看?”
马特抬起头:“我从不知道为一个人剪指甲是那么幸福的一件事,”说着把指甲剪递给苏往:“你要不要试一试?”
苏往做了个呕吐的表情。
马特几乎每次来到店里,都要提一次一起去香格里拉的话题。
店里的小妹终于听不下去,跟我说:“来来姐,你和马特哥哥去香格里拉吧,店里有我们呢,这几天我们可以不休息,等你回来了再休息……”
我还想拒绝,小妹说:“去吧去吧,去完了好让我们耳根清净……”
其实这半年来马特为我做了那么多,不感动是不可能的,也许马特说得对,一起出门旅游,很容易增进感情,说不定我就爱上他了呢!
于是订了机票,两个人奔云南去了。
原本以为是一趟浪漫之旅,结果,还没到马特想去的哈巴雪山和梅里雪山呢,他就高原反应了……
第一天我们去泸沽湖,刚到那他就开始流鼻血……我一路帮他换纸巾、帮他涂红霉素软膏保持鼻腔的湿润……
第二天丽江,还在流鼻血……
第三天到他向往的哈里雪山,流鼻血……没有医院,找了个诊所,那个医生看上去很可疑,用纱布塞进马特的鼻子里,把马特的鼻子塞成一颗球……
第四天,马特的鼻血一直止不住,我们连忙回大理,找到医院,医生从马特的鼻子里掏出了好几米长的纱布,淤血喷涌而出……
好不容易暂时止了血,马特和我都以为没事了,又开始大快朵颐。大概是辣的吃多了,当天凌晨马特又开始流鼻血,他敲开我的房门,我大吃一惊,只见他捂着鼻子,血一直从他的手里流出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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