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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第1页）

&ldo;两个是26排的，剩下三个分别是13、16和25。&rdo;我数了数。

&ldo;糟糕，糟糕……老马你再看看，有坐下的吗？&rdo;

&ldo;目前好像没有……哎？16排中间那位重新坐下去了，13排的也是。&rdo;

刘挖挖长叹一声，气喘吁吁地松开餐叉，扯住我的安全带：&ldo;老马，出大麻烦了，你得帮我。&rdo;

&ldo;什么状况？&rdo;我有点莫名其妙。

刘挖挖脸色有点变了，他一咬牙：&ldo;老马，我实话跟你说吧。这飞机上，除了两个驾驶员、那一个空姐和咱们俩，就没活人！&rdo;

我一听，脸色就变了：&ldo;什么叫除了我们几个都没活人？难道说，这一机舱里坐着的，都是尸体？&rdo;

刘挖挖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严肃地说：&ldo;我其实不是挖矿的。&rdo;

&ldo;废话，哪个挖矿的用网兜装石油！&rdo;我心想。

&ldo;我真正的身份，是个赶尸匠。&rdo;

&ldo;赶尸匠？&rdo;我听到这三个字，倒抽一口寒气。我以前看过纪录片，说湘西有种神秘仪式，叫赶尸。赶尸匠能用法术控制尸体走路，千里赶回家乡安葬‐‐不过那只是个传说而已。

刘挖挖看我不信，急忙把衣领一解，我看到他胸口居然刺着个赶尸的logo，一个人在前面走，一个人在后头跟着。说实话，那logo跟厕所的人形标志区别不大。

&ldo;现在赶尸都讲究品牌。你看，我纹身的时候特地种了朱砂下去，所以这品牌是红的。&rdo;刘挖挖还有点美滋滋的。我这才想起来，他沾到我手上的红色颗粒，大概是残留的朱砂粉末‐‐对了，他是怀化人，那不就是辰州砂的原产地么？

&ldo;赶尸不是走旱路吗？哪有坐飞机的？再说人家都是三四个赶一串，你怎么一赶就两百多个？&rdo;

&ldo;您懂的还真不少，不过那都是老黄历了。现在科技发展了，巫术也有进步。再说公司都讲究个绩效，谁会一步步走回家啊。我这才赶两百多个，我们公司有更厉害的，一次能赶三百具尸体！嗬，那次回国以后，我们都叫他斯巴达王。&rdo;

我看他唾沫横飞，越扯越远，赶紧把他扯回来：&ldo;说正事。&rdo;

刘挖挖一拍脑袋，说：&ldo;操！我又耽误正事了。&rdo;他往前瞟了一眼，&ldo;赶尸的时候，尸体的腿按说是不会打弯的，不过那是因为古代只能走旱路，所以用夹板给固定住了。现在我们赶尸，都借助交通工具，所以这腿都是固定成打弯的状态，方便坐着。&rdo;

&ldo;可我看到有人……呃，有尸体站起来……&rdo;

刘挖挖猛拍大腿：&ldo;我正说到这呢！赶尸讲究接地气，这飞机飞得高，不接地气。我本来是准备了黄色头盔，里头藏着镇尸符，又在安全带上搁了缚仙索。谁知道刚才一个雷震过来，震动的幅度大了点，生物电从离位打进来，从坤位传递出去，在坎位时的电阻位最高，那里恰好就是连接点，结果好多尸体的缚仙索松开来了，又失去地气压制，这才一会儿站一会儿坐的。&rdo;

&ldo;直接说后果吧。&rdo;我懒得听他这一大套乱七八糟的理论。

&ldo;这只是前兆，如果放着不管的话，等到两百多个都能自己站起来自己坐下……&rdo;刘挖挖往前扫了一眼，&ldo;那就是诈尸了。&rdo;

两百多具尸体在万米高空的747-200c机舱里诈尸？光是想象就让人头皮发麻了。我的脸色变得铁青起来。刘挖挖大概就是因为与其中一些尸体失去联系，所以才显出刚才那疲惫的神色。

&ldo;可是，你是专业赶尸的啊，我能做什么？&rdo;

&ldo;你上飞机之前，会长看没看过你护照？&rdo;

&ldo;看过啊。&rdo;

&ldo;你知道会长为什么看你的护照吗？&rdo;

&ldo;不是查证我身份么？&rdo;

&ldo;不是，那是在算你八字！你八字要没那么硬，会长打死也不会让你上这趟飞机的。&rdo;

&ldo;我读书少你别骗我，护照上最多只能看到年月日，还差一柱俩字儿呢！怎么算？&rdo;

&ldo;近似算法嘛。所以你在这上头，是天意，是上帝派你来帮助我们的。&rdo;

&ldo;……你一个湘西赶尸的还信基督？&rdo;

&ldo;老大你能别较真吗？这不是还在基督教国家的空域吗？&rdo;刘挖挖有点抓狂。

这时候小空姐也跑过来，看到刘挖挖抓着我胳膊喋喋不休，又看到前头不断有尸体起立坐下，一张小脸雪白一片。她估计也是知情人，只是年纪小，没经历过这种事故。

&ldo;我一直有个疑问。&rdo;我转向年轻空姐，&ldo;有件事我得跟你确认一下。我刚才听到你在电话里说全都赶上飞机了？&rdo;

&ldo;对啊，所有的尸体都被刘总赶上飞机了。&rdo;空姐说。

&ldo;全部？&rdo;

&ldo;是啊。&rdo;

&ldo;那么窗外的是什么？&rdo;我指了指。他们看到一具尸体挂在飞机的机翼上随风摇摆，如同一个破烂的布娃娃。

【二】

此时飞机仍旧未能完全脱离雷电区，附近偶尔还是会闪过几道电光。就着这稍现即逝的光亮，我们仨隔着舷窗看到那尸体穿了一身厚厚的红色羽绒服，脖颈处的衣领挂在了飞机右侧的后缘襟翼上，所以整个身体就悬在机翼后下方，晃晃荡荡，好似个暴风雨里的晴天娃娃。

&ldo;你怎么把尸体赶到翅膀上去了？&rdo;我意味深长地问刘挖挖。他立刻从座位上蹦起来，情绪非常激动，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ldo;不可能！我上飞机前数过人头，绝不会弄丢！再说了，衣服也不对，我赶的尸体都穿蓝夹克黑裤子，标配！没有穿红羽绒服的！&rdo;

他唯恐我质疑他的专业，气哼哼地直起身来，望着整个机舱，开始一个一个重新点数，一边数还一边瞪着小空姐：&ldo;要是数字错了，那肯定就是你们空勤出了问题。&rdo;小空姐一脸不乐意，小声嘟囔：&ldo;不可能出错的，这种航班我们都是按人头收费，少数一个少收好几万呢，谁跟钱过不去呀。&rdo;

&ldo;你们还按人头收费？&rdo;我问。

&ldo;对，这种特种航班，点货的时候只点人头，所以无论是运整具尸体还是只运一个脑袋，都是一个价，不打折。&rdo;小空姐还怕我不明白，双手捧着自己下巴，向上抬了抬。我吓得往后一靠，小空姐松开手，咯咯笑了起来。

我为了避免尴尬，于是把脸贴到舷窗再往外看了一阵，忽然看到一个细节，连忙回头告诉刘挖挖别数了。刘挖挖问我为啥，我指了指那具尸体道：&ldo;你们再看看，那不是咱们中国人，是黑人。&rdo;刘挖挖和小空姐一起凑过去，脑袋砰地撞到一起。刘挖挖脑袋大，头壳硬，小空姐被他撞得疼了，眼泪汪汪，咬着嘴唇退到一旁去。

又一道雷光闪过，这下连刘挖挖也看明白了。这位黑人兄弟大概是&ldo;死不瞑嘴&rdo;，挂在襟翼上时嘴是张着的，被吹得冻起来了。一副大白牙显得特别明显，跟黝黑的肤色、红色羽绒服形成了鲜明的三色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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