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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第1页）

第一小节响起，大地轰鸣；

第二小节响起，山石崩塌；

第三小节响起，万物复苏；

第四小节响起，一个压抑已久的灵魂高高跃起，绽放出了无比夺目的光彩。

&ldo;怎么样？我说过他是最棒的。&rdo;魁梧的中年人对玄奘说，一脸骄傲。他穿着一件格子睡衣，身后还站着一位面露不豫的少妇和那个名叫小红的孩子。

&ldo;真难得您把那把吉他保存了这么久。&rdo;玄奘一脸的欣慰。能听到《大闹天宫》的现场live版，实在是太幸运了。

&ldo;他是我们之中最有天分的一个。那一夜之后，乐队解散了，其他人都认为他不能这么埋没才华，甚至约定要赚足够的钱，合力捧红他。可惜老孙顾念兄弟，不肯这么做，他说在这个城市里，音乐没前途，钱才是最重要的。可我知道，他根本就不属于这个城市。&rdo;

玄奘忽然想起了李世民，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幸运。

&ldo;这把吉他，我一直藏在家里，希望有一天能够有人拿起它来，重新唤醒老孙。&rdo;中年人拍了拍玄奘的肩膀：&ldo;幸亏有你来了。这是我十年来见到老孙最开心的一刻。&rdo;

少妇蠕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可最终没有开口。她紧紧把小孩子搂在怀里，害怕他幼小的心灵被感染，被毒化。而小孩子饶有兴趣地望着车顶那个疯狂的叔叔，眼神闪亮，心中所想无人能明白。

五指山五栋楼的所有住户都保持着出奇的沉默，没人喝彩，没人抱怨。在孙悟空漫无天际的震慑面前，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他们把脸贴在玻璃上，任凭狂暴的节奏nuè待着整个建筑，像一群在暴风骤雨下无助的轮船乘客。

当最后一个音符在半空消失之后，孙悟空将手指轻轻按在琴弦上，似是给这些脱缰的野马套上笼头。四下万籁俱寂，孙悟空带着无比锋锐的气场，睥睨四周。

十年时光，弹奏的技巧仍旧无懈可击，仿佛三千六百五十天只是转身一瞬。孙悟空的身体消磨衰老，才情却从未有一丝消退。

&ldo;老牛，我知道一定是你。&rdo;孙悟空说。他从车上跳下来，紧紧抓着重装吉他，像握着恋人的手。现在的他，和那个唯唯诺诺、言辞谨慎的颓废中年完全不同，彻底脱胎换骨。

老牛哈哈大笑，冲他伸出了大拇指。两个人举起胳膊，在半空响亮地来了一记击掌。这时候，尖利的警车警笛声由远及近，直到曲子结束，它们才敢战战兢兢地响起来，划破已被肆nuè过的夜空。

孙悟空侧耳听了听，只是轻松地耸了耸肩膀，对玄奘说：&ldo;现在还来得及吗？&rdo;

&ldo;随时可以！&rdo;

玄奘、孙悟空和老牛三个人七手八脚地把音响塞回车里，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线材顾不得绕好，只能胡乱一缠丢进后厢。玄奘用力把车后盖压回去，有几条线头从门fèng挤了出来，让suv从后头看上去好似一个塞满衣服的巨大旅行包。

装好以后，玄奘跳进驾驶室，孙悟空拉开车门，抱着吉他坐进了副驾驶。玄奘摇下玻璃，把一张名片扔给老牛：&ldo;去长安，找这个人！&rdo;老牛冲他们做了一个放心的手势。

小白雄赳赳地发出鸣叫，整个车身都颤抖起来。它冲出五指山小区的同时，警车恰好赶到门口。他们看到夜晚扰民的肇事者开车跑了，连忙调转车头，纷纷追赶过去。

&ldo;被全城的警车追逐啊，和那一天可真像……&rdo;老牛感叹道，然后转身对自己老婆孩子说：&ldo;不早了，回去睡吧，明天还得上班呢。&rdo;

【三、猪八戒】

&ldo;装潢一般。&rdo;玄奘说。

&ldo;喝的也一般。&rdo;孙悟空一脸嫌恶地把啤酒罐放下。

这间酒吧的装修风格很恶俗，朋克不朋克，爵士不爵士，到处都挂着似是而非的金属骷髅头和黑胶唱片。光线很昏暗，只有&ldo;云栈酒吧&rdo;四个用霓虹灯拼起来的字高高挂在天花板上，十分醒目。一个妖艳的女歌手在咿咿呀呀地唱着，卖力地扭动臀部。

&ldo;唱的不是一般难听。&rdo;玄奘和孙悟空同时撇了撇嘴。

一个留着长发的青年从邻座伸脖子过来嚷道：&ldo;想听就听，不想听就滚！&rdo;

孙悟空勃然大怒，把啤酒罐直接砸了过去。那罐啤酒他只喝了一口，所以那个长发青年被泼了一头。玄奘吓了一跳，他可没想到那个老实巴交的上班族，脾气居然这么爆烈。

这个叫高老庄的地方，他们本没打算停留。可孙悟空自从复活以后，说以前当上班族不敢碰酒精饮料，现在要把十年份的酒补回来，他们便找了远近著名的云栈酒吧，打算好好喝一杯。

青年岂肯善罢甘休，和周围的几个同伴腾地从沙发上跳起来，抄起酒瓶子和高脚椅，气势汹汹地围过来。周围的酒客没一个上来劝解，都等着看这两个外乡人的笑话，就连酒吧老板也只是咳嗽了一声，自顾擦拭着酒杯，丝毫没有制止的意思。

&ldo;我左边你右边？或者我两边，你帮我助威。&rdo;孙悟空对玄奘说。他了解后者音乐上的实力，但不了解后者在打架这方面的天赋。

&ldo;我右边吧。&rdo;玄奘说。他打架从来没赢过李世民，不过也从来没输给过其他任何人。

看到两个人旁若无人地聊天，长发青年歇斯底里地喊道：&ldo;给我揍！&rdo;一群人勇猛地冲了上去。

孙悟空和玄奘打架的风格截然不同。玄奘是野路子出身，惯于打野架，出手没有章法，王八拳搂腰拽头发下阴脚插眼睛，尽是不太上台面的小手段；孙悟空则明显是会家子，移动距离很小，动手不多，但每出必中敌人要害。

不到五分钟时间，七八个人哀嚎着躺在了地上。仍旧保持站立的两个人里，玄奘打得气喘吁吁，扶着桌子直喘粗气，孙悟空却是面不改色，气定神闲，一副运动不足的模样。

酒吧里忽然变得很安静，一个酒客忍不住开口说道：&ldo;喂，你们两个外来的，知道自己打了谁的人吗？&rdo;

孙悟空冷笑：&ldo;不知道，也不想知道。&rdo;

&ldo;那今天就让你知道一下吧。&rdo;

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从酒吧外头传来，酒吧里的温度瞬间降低，无论是酒客还是台上搔首弄姿的女歌手，都乖乖地缩起脖子，闭口不言。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群人缓步走进酒吧。为首的是个胖子，脸盘和肚皮都异常宽阔，浑身的肥肉颤巍巍的，仿佛随时会融化，涂着厚重紫色眼影的双目泛着凶残的光芒。他和身后的一群马仔穿的一律是墨绿色改制军装，每个人的手腕上都带着刺镯，耳朵上有三枚耳钉，右侧胳膊上刺着一只狠戾的枭头。其中一个瘦高的人亦步亦趋地跟随在胖子身后，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他们一踏进酒吧，自动站成一个半圆形，封住了玄奘和悟空的所有逃生路线。胖子扫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的手下，淡淡地问道：&ldo;是你们动手的？&rdo;

&ldo;是啊。&rdo;孙悟空抱臂在胸，迎上他的视线。胖子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两个人，油亮的肥厚嘴唇轻轻蠕动一下，露出些许笑意。被人这么坦然地直视，他倒是很少体验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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