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中,几个衙役已是喝高了,其中一个身材魁梧,面带虬髯的男子更是一脸的醉意,只拍了拍一旁一个身形瘦削的男子肩头,与其道:“田老弟,咱们就甭客气了,我带着兄弟们还要往来安镇那边走一趟,等着下回咱们再好好喝个痛快。”
田毅的脸上带着谄媚的笑意,听着“来安镇”这三个字眼底却是微微一亮,只与那衙役道:“大哥这急匆匆的要往来安镇去,不知是为了何故?”
虬髯男子摆了摆手,有些不耐道:“还不是为了修建坝子的事,朝廷下了文书,要咱们从附近村子征一些农夫过去,妈的,一天天的净是这些事。”
“不知这些农夫可有名单?”田毅似乎想到了什么,当下就是问道。
那虬髯男子不以为意的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扔在了桌上。
田毅将那名册拿起,粗粗翻阅了些,压低了声道;“大哥,能否再加个人进去?”
虬髯男子闻言便是向着田毅看了一眼,笑了,“老弟,是谁让你不痛快了?”
“的确是有一个,老哥把他名字加上,到时候再替我好好招待招待他。”田毅唇角噙着笑,眼中有恨意一闪而过。
“好,包在老哥身上,你只管说,这个人是谁,叫什么名字?”虬髯男子拍了拍胸口,田毅见状,只握了握拳,缓缓吐出了三个字来。
玉水村中。
这一日李成达并未下地,而是在家劈着柴禾,娇娇从端着水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李成达见着只连忙扔下了斧头,走过去搀着她,和她说了两个字:“慢点。”
娇娇微微弯了弯唇,将手中的水递在了丈夫面前,李成达的确是渴了,他捏了捏娇娇的小脸,接过碗后几口便是喝了干净。
如今虽已近九月,天气却仍是有些闷热的,娇娇看着丈夫额上的汗水,顿觉心疼起来,只抬起脚尖想去为他拭去汗水,李成达见状,只笑着低下了头,娇娇便不用踮脚了,娇娇也是笑了,十分温柔的为他擦去了汗珠。
听着“笃笃”的拐杖声响起,李成达抬头看去,就见李老爹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一脸的慈眉善目,也不曾理会儿子,只和儿媳道:“娇娇,今儿天热,你在家歇着,爹去张老七家买两尾鱼回来,给你炖汤喝。”
自从娇娇有孕后,老爹每日里就连说话声都小了许多,偶尔李成达和他说笑,他也不再像以往那般拿起拐杖就打,只怕误伤了儿媳妇,又听人家说有孕了要多吃鱼虾,李老爹这些日子天天往同村做鱼贩生意的张家跑,隔三差五的不是拎两条鱼,就是打些虾回来,给娇娇补身子。
此时听着李老爹的话,娇娇心里是十分感激公公的,只点了点头,打着手势道:“爹爹,您慢些。”
“好,好。”李老爹答应着,眼睛这才向着儿子看去,看着李成达,李老爹心里气不打一处来,只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连句话也没和儿子说,径自拄着拐杖向外走去。
李成达瞧着有些奇怪,只大步追了出去,勾住了李老爹的肩膀,笑道:“老爹,我又哪里惹你了。”
李老爹回头看了一眼,见娇娇已是收好了碗进了屋子,才敢对着儿子骂道:“你自己做的事自己心里不清楚?得了空就把娇娇往灶房里拽,你当你老爹是瞎子?”
李老爹说着,想起儿媳妇腹中的金孙,只恨得举起拐杖冲着李成达一连打了好几下,李老爹却仍是觉得不解气,又是骂道:“平日里也就算了,娇娇现在怀着孩子你还下得去手,你还要不要脸?”
李老爹一面说,一面又是打了好几下,李成达躲过了老爹的拐杖,只言了句;“我问过邵大夫,他说这两个月没事。”
“没事也经不得你这么折腾,你非要把娇娇肚里的孩子给弄掉是不?”李老爹当真是气极了,他这好容易才盼来的孙儿,若万一被儿子弄出个好歹,李老爹简直恨不得打死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李成达听着老爹的训斥,想起这阵子自己的确太过放肆了,仗着娇娇肚子没疼,他胆子便是大了,的确把娇娇拽进了灶房好几回,怀里的小媳妇腰肢细细软软的,皮肤白白嫩嫩的,他一沾上她的身子只觉得魂都要飞走了,有两次还把娇娇给弄哭了,李成达也觉得自己混账,只老老实实的和老爹认错:“您教训的是,下回不这样了。”
李老爹仍不解气,只一路走,一路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看着老爹的背影,李成达自嘲一笑,摇了摇头,刚要进屋,却见村子里的里正带着两个人上门,看着他便是打了招呼,“成三,咱们正要找你,赶巧儿你在家。”
李成达也是十分客气的和里正打了招呼,问是何事。
里正脸上有两分为难,只取出了怀中的名册,打开,指着上面的名字与李成达道:“成三,咱们都知道你不容易,老爹腿脚不好,媳妇又怀着孩子,可我也没法子,朝廷下了文书,要在镇上修坝子,附近几个村子都要出人。”
“这是咱们村的名单,你也在上头。”立正一面说,一面在李成达的名字指了指。
李成达识字不多,但自己的名字却还是认识的,他看着那白纸黑字,当下只蹙了蹙眉,问着里正道:“不知这坝子要修多久?”
“倒也不会太久,也就一两月的功夫。”里正说着,心里却也有些奇怪,按着往常的惯例,不论是征兵还是征讨民夫,家中的独子都是不必去的,这次倒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李成达的名字竟也在上头。
里正知会了李成达之后,便是带着人继续往下一家去了,李成达关上院门,他回到屋子,就见娇娇正在那儿叠衣裳,听见他的脚步声,娇娇回眸向着他看去,对着他笑了。
“娇娇,方才里正来说,朝廷要在镇子上修坝子,要从村子里征些民夫过去。”李成达走到妻子面前,温声和她开口道。
娇娇一怔,笑意从唇边隐去了,只连忙打着手势问他:“你也要去吗?”
李成达一点头,“我也要去。”
“会很辛苦吗?”娇娇眼中满是担心。
“不辛苦,把坝子修好,也是件好事。”李成达温声哄着媳妇,“差不多要去一两个月的功夫,我送你回娘家,好吗?”
娇娇的鼻子酸了,她摇着头,只想在家里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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