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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第1页）

苏礼接过来一看，原来是厨下送来的结算单子，苏府的惯例是每月初发份例银子，根据身份不同银子数量也不同，每月的吃饭、添置东西什么，就都从这银子里面出，其实最大的开销就是吃饭。虽然每院都有自己的小厨房，但一般也就是炖个甜品热个菜什么的，很少自己开伙做菜。厨间每月初一、十日、二十，拟一份菜单子送到各主子院中，而后每日傍晚遣丫头去厨间下单子备第二日的饭菜，若是想吃单子上没有的，就要去现问能不能做，这才能点到。最后每个月底最后一日，厨间将一月的吃食银钱结算清楚，送给各房而后收银子。

&ldo;这厨下的结算单子有什么好气的？&rdo;苏礼还以为半夏是不知道这里的规矩，便说，&ldo;之前大伯母告诉过，老宅的规矩便是这样，月底各屋是要给厨下结算银子的，免得走公中被那些个婆子什么的克扣，都进了她们的腰包。&rdo;

半夏听后更为气恼，说：&ldo;姑娘且仔细瞧瞧那下头的价钱，倒还不如被克扣，现在简直就是明抢的！&rdo;

苏礼一看最下面，十二两五钱的银子，她虽然对柴米油盐的价钱没什么了解，但一想公中给自己的月份银子是十五两，其中还要扣去自己带来几个下人的月钱，便更少了些。结果现在还不到半月，吃饭便花了十几两，自己还都没吃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这般下去，岂不是以后月月吃饭都要自己搭钱。

她想到这儿便问：&ldo;银子可给了她们？&rdo;

&ldo;自然是没给，奴婢推说姑娘白天闹乏了，已经躺下了，我现在拿不出银子，说明日回过姑娘再给她们送去。&rdo;半夏说完又问，&ldo;姑娘打算怎么办，咱们总不能就这么给钱了事吧？&rdo;

&ldo;自然是不能，若是那样岂不各个拿我做冤大头，以后更加要变本加厉的盘剥了。&rdo;苏礼心下盘算一下对半夏道，&ldo;你先别声张，晚上去找雁秋问问她那边是多少银子，然后明日我给你牌子让你出府，就说去替我买东西，你把这京内几个大市集的价钱记回来，都弄清楚明日一起发作。&rdo;

第二日中午，半夏刚赶回来，便碰上厨下送饭进来，半夏刚想挽了袖子上前帮忙，就身后有人喊自己：&ldo;半夏姑娘。&rdo;

她一扭头就见厨间的一个管事‐‐王元家的正朝着自己笑，忙说：&ldo;原来是王家嫂子，不过是个午饭，怎么还至于亲自送来……&rdo;她说了半截还不等王元家的说话，就又一拍手道：&ldo;哎呀，你瞧我这记性，上午去给我家姑娘买了些东西，竟把正事儿忘得一干二净，真是该打。王家嫂子且略等等，我这就进去给你拿银子去。&rdo;

言罢便挑起帘子进屋，不多时又出来道：&ldo;王家嫂子，我们姑娘请你进去呢！&rdo;

&ldo;哎呦我的好姑娘，我这一身油烟的怎么好进去熏着姑娘，厨下还好些个活儿要做呢，姑娘且把银子与我，我回去能交了差便是。&rdo;王元家的不知出于什么思量，推脱着不想进去。

忽然屋里传来声音道：&ldo;半夏，怎么叫你请个人进来你都要磨蹭这许久，难道还要我亲自出去请不成？&rdo;

&ldo;来了，这就来了。&rdo;半夏扬声应着屋里，又扭头低声对王元家的央告，&ldo;好嫂子，你就进去一遭吧，权当你心疼我了。&rdo;

王元家的无法，只得跟着进去，见过礼后，垂手站在一旁等着吩咐，只听苏礼问：&ldo;上回我在祖母屋里头，吃过一回那小馄饨，说是鱼肉馅儿的，倒是极为鲜嫩可口的。今个儿突然想吃，你且说与我听听，这个是怎么做出来的？&rdo;

&ldo;回姑娘的话，这个鱼肉小馄饨，先是要取一尾三斤左右的鲜鱼，拾掇干净以后，在肚里填上葱姜蒜，外面淋上老酒，放上笼屉略略一蒸，端下来以后，弃去首尾不要，将鱼身上的肉细细地剔下来，剁碎成糜，再将香菇、鲜笋也都细细的切了，和在一起。再另用洗去面筋的澄面做皮包好，滚水煮熟，最后用那撇去了油花的清亮热鸡汤一浇，汤面儿撒上细碎的芫荽，便得了。&rdo;

&ldo;瞧瞧这说的多好，说得我嘴巴都馋起来了，半夏，明个儿早饭便要这个。&rdo;苏礼笑着说，而后装着不经心地问，&ldo;这样单做个馄饨要多少银子？&rdo;

王元家的略一思量说：&ldo;不敢跟姑娘扯谎，这少说也要一两银子。&rdo;

&ldo;这可真真儿是胡说八道，一碗外头卖二十文钱的馄饨，即便是家里做得精细，你倒也好意思红口白牙的跟我说出一两银子来？&rdo;苏礼将筷子往桌上一拍道。

第三十七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王元家的一听这话便知不好，但却不信苏礼真的能了解行情，兀自强撑着说：&ldo;回姑娘的话，咱们府里的吃食哪里是外面摊子上比得上的，且不说这鱼都是上好鲜活的，里头的配料也都精致上等，就连那面都是买了上好的精面而后自家做出来的。那摊子上的，谁知道他那是什么鱼，里头又到底搁了多少肉的。&rdo;

苏礼从桌上拈起半夏抄回来的价钱单子，直接丢到她面前道：&ldo;那你自己看看清楚，这上头的价钱，暂且不说这一碗馄饨到底能用几两鱼肉，你那鱼头鱼尾还能煲汤，澄面洗出去的面筋也能做菜。就算是按整条鱼的价钱，其余材料也都按最贵的算，你自己看看才要几百个钱，不过是二三百文最多了，那一两银子是怎么算出来的？&rdo;

&ldo;这……&rdo;王元家的一时语塞，竟吭吭哧哧地说，&ldo;这鱼肉小馄饨，从拾掇鱼到弄面皮，多少花费功夫，姑娘也该体谅一二……&rdo;

&ldo;这更是说得没边儿了去，难道家里请你们这些人，都不给工钱还是什么，要从我这里克扣不成？&rdo;苏礼知道这回要是不压住她们，那自己以后肯定是更加要被各处欺负的，所以绝不能手软，昨个儿半夏来回说，苏祯那边不过才用了四两五钱银子，偏偏自己这里多，所以她心里更加别扭，难道我就是个冤大头的模样，任凭你们宰割不成。

王元家的见自己说错了话，便只说：&ldo;这些个都是总管事娘子弄得，与我并不相干，我也不知道那许多，上头定下的价钱，我便不过是照着做罢了。&rdo;

&ldo;你不知道？那用不用我去问问祖母，她前些日子吃得那些馄饨，花了几两银子？&rdo;苏礼件她越来越心虚的模样，自己反倒不似刚才那般厉声。

王元家的抬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还没等回话，外头就有人挑帘子进来道：&ldo;哟，四姑娘这里倒是热闹，午膳可用好了，大太太请您用过午膳过去一趟呢！&rdo;

苏礼见是大太太身边儿的大丫头采萱，便笑着说：&ldo;半夏，快给采萱姐姐看座，上茶。&rdo;又扭头对采萱笑着说，&ldo;左右打发个小丫头来便是，哪里用得着劳动姐姐亲自跑一趟。&rdo;

&ldo;四姑娘太客气了，我便不坐了，院子里还一大摊子事儿呢，您等下记着过去。&rdo;采萱说罢起身就要走。

&ldo;姐姐且等我一等，我这边已经吃完了，咱们一同过去也是个伴儿。&rdo;说罢就着半夏端来的茶略一漱口，理理衣服便径直走了，把那王元家的晾在屋里也不去理会。

不想走近大太太的屋里，就看见厨间的总管事魏山家的正垂手站在一旁，苏礼心想，难道她还敢来恶人先告状不成？

她先上前去给大太太行礼：&ldo;见过大伯母。&rdo;

&ldo;礼儿来这边坐。&rdo;苏林氏招手将苏礼叫到自己身边说。

苏礼坐下以后，装作刚看到下头还站着人的模样，一拍手说：&ldo;原来管事娘子在这里，我刚才派了人去厨间送银两，却回来报说管事娘子不在，可巧竟是在这里遇上了。&rdo;

魏山家的见大太太投过来的目光不善，忙道：&ldo;哪里敢劳动姑娘们，我一早不就派王元家的去取了，那婆子，又不知道去哪里混了。&rdo;

&ldo;快别提她了，我们姑娘刚被她气得够呛，午饭都没吃几口。&rdo;半夏在一旁接言道。

&ldo;这是怎么了？&rdo;苏林氏忙问，&ldo;下人婆子们不听使唤便打发人来告诉我，看我收拾她们。气得自己不吃饭这怎么行。&rdo;

&ldo;伯母不用操心，没什么大事。&rdo;苏礼忙瞪半夏一眼，又假意掩饰，&ldo;今儿个早饭用的晚，中午便没什么胃口罢了。&rdo;

&ldo;礼儿我看你就是外道。&rdo;苏林氏抱怨一句，扭头去问半夏，&ldo;不用瞧你主子的脸色，只说来给我听。&rdo;

半夏到下头去施礼道：&ldo;回大太太的话，今个儿中午传饭的时候，我家姑娘见王元家的去，便叫进去问问那个鱼肉小馄饨，说是在老太太屋里头吃过，明个儿早晨想吃。开头还说的挺好，后来不知怎的，那王元家的说一碗馄饨要一两银子，还说是上头订的价钱，她也没办法……&rdo;

大太太一听这话就恼了，一拍桌子道：&ldo;把上月礼儿房中的单子拿来我看。&rdo;这一看不要紧，看了后更是火冒三丈，一叠声地骂，&ldo;你们这群混婆子，仗着都是几辈子在家里伺候的老人，便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了，单是捡那老实安分不愿生事的姑娘欺负，今个儿要不是我叫礼儿过来，怕是还要被蒙在鼓里，任由你们在底下胡乱欺负人呢！&rdo;

魏山家的一听这话，忙分辨道：&ldo;大太太，这事儿里面是另有隐情的，您且听我细说。&rdo;

&ldo;有什么隐情，魏家嫂子，我看你真是不要那几辈子的老脸了，还敢让我家奶奶听你细说，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rdo;大奶奶身后的采萱呵斥道。

&ldo;这都是我亲眼看到的，你还敢狡辩，礼儿刚来了不到半月，任她怎么吃能比我的用度还多？更何况照我平日里看着，她胃口不大吃的还都是清淡的菜，哪里就至于这样。&rdo;大太太还是余怒未平，直接吩咐道，&ldo;你也别跟我说什么了，你们底下这么欺负姑娘们，要不是被我发现，人家还要以为是我苛待侄女，就算以后弟弟弟妹回来明理，那也要觉得我治下不严，我可跟你们丢不起这人。来人，给我拖下去打四十板子，然后革去职务，撵出园子不许再进来。&rdo;

&ldo;大太太，大太太饶命啊！&rdo;魏山家的见这是来真格的，才真是慌了神，忙哭嚎着告罪，&ldo;老奴知错了，大太太饶了这一遭吧。&rdo;

大太太只做没听到，苏礼本就气她们盘剥自己，虽然觉得四十大板有些重了，但毕竟是大太太亲口吩咐的，自己现在开口求情反倒显得不识抬举，便只低头喝茶，也不言语。

&ldo;我娘是当年老祖宗陪房过来的，没有老祖宗的令，谁要罚我我也是不服的……&rdo;眼见着人就要被拖出门去，魏山家的见求情已经没有，便只好扯着嗓子喊了这么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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