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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第1页）

老夫人不愠不火地道：&ldo;年轻就是最大的装扮资本，弄得花枝招展反倒掩盖住了，年纪大了的才涂脂抹粉、精妆细扮呢！&rdo;

老太爷充耳不闻二人的斗嘴，自顾自地喝茶，四姨奶奶见这边讨不到便宜，就忙转移话题道：&ldo;光顾着说话都完了正事儿。&rdo;说罢招呼丫头们捧出四个方木匣，一一打开道：&ldo;这儿是些南洋运回来的玩意儿，是老太爷给两个孙女的见面礼。&rdo;

苏礼打眼看去，匣子里放着镂空的金银首饰、发饰，做工精美不说，最抢眼的是上面都点缀着闪亮的宝石，最让她惊讶的是，里面居然有一柄缠丝玫瑰花样的手持小镜，但镜面却并不是玻璃，而是不知什么磨制而成，虽然比不上现代的镜面，却总是比铜镜要光亮许多。

她只瞟了一眼，就忙垂下眼帘，低头谢了祖父，吩咐身后的半夏把盒子收了。

四姨奶奶还不住地说：&ldo;金银的首饰咱们是不缺，但这物件稀罕就稀罕在上头的宝石上了，在咱们这边儿可是见不到的，四姑娘怎么也不好生看看就收起来了，可是不喜欢？&rdo;

&ldo;祖父赏的东西都新奇的很，哪里会不喜欢，只不过来之前就听说七妹妹今儿个也过来，我还没见到过呢！这儿都四处打量半天了，怎么也都没见到？&rdo;苏礼刚才抬眼的时候，就已经瞥见老太太面露不悦，所以她只瞟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因为比起一年有三百天不在家的祖父，上头坐着的祖母才更能左右她的命运。

一被问到七姑娘，四姨奶奶的脸色忽然有些难看，但压着没发作，勉强笑笑说：&ldo;我让人领她去房里看看，顺便换身衣服，等会儿就出来了，你们姐妹以后就要住在一处，有的是亲近的时候。&rdo;说完又想去提那盒子礼物，似乎不让苏礼说出十分喜欢不罢休一般。

正在飞快地思忖对策，忽然外头的媳妇子挑帘子进来道：&ldo;老太爷、老太太、四姨奶奶，七姑娘到了。&rdo;

帘子被挑的高高，却半晌都不见人进来，于是屋里的人都有意无意地将视线集中到了门口，半晌才见到一个阴影挡住光线，迈着缓慢无比的脚步挪进屋内。

只见来人身着亮粉团花织锦春衫，下穿同色的撒花六幅褶裙，腰间系着香罗带，其上挂着压裙角的玉佩、香囊。待走过背光处看清头面，脸用铅粉擦得惨白，红腮红唇，额间还贴着花钿，头上看不出盘得什么花样，只能看到大小的金栉，层叠的簪子以及辫子上的金银坠角。苏礼看得只觉满头黑线，难怪她走得这么慢，这简直就是一棵会移动的圣诞树。

第十三章苏禅莫名其妙的拜访

虽然遇到了各种状况，但是晚饭倒是吃得波澜不惊，苏礼埋头吃饭，目不斜视地只盯着自己的碗，饭后老太太问了七姑娘几句话，让四姨奶奶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催促着老太爷离开了老宅。

苏礼回房后哀叹一声，扑倒在自己的床上，随即又&ldo;哎呦&rdo;一声坐起身抱怨道：&ldo;半夏，你铺了垫被没，这床怎么死硬死硬的！&rdo;

半夏端着半盆水进屋来，一边沾湿帕子一边低声道：&ldo;还不是老太太派来的媳妇子，说女孩儿家不要睡软床，会睡塌了腰，以后走路就不好看了。奴婢都已经铺好了，她硬是把其余几条垫被都撤了去！&rdo;

苏礼这才忽然想起，自己院内被安插了两个人进来，忙也放低声音问：&ldo;新来的妈妈和媳妇子……&rdo;

&ldo;是李妈和冯嫂，李妈是在外头的粗使婆子，我看着她人还算老实肯干，手脚也麻利得很，但不知道品行如何，我安排她住在偏厦那边，离姑娘的房间远得很。&rdo;半夏伺候着苏礼净面，又拿来面脂，&ldo;北方天气干，姑娘就算不喜欢面脂的油腻，好歹睡前擦些也是好的。&rdo;

苏礼思付着也有道理，便少揩了点儿在掌心搓开涂在脸上，又问：&ldo;还有个媳妇子呢？&rdo;

&ldo;冯嫂是老太爷身边儿长随冯贵屋里的，瘦长脸三角眼的，一看就刁钻古怪，自己倒是不客气的很，来了以后就指手划脚，东管西管的！&rdo;半夏撇着嘴，满脸的不乐意。

&ldo;你没跟她冲突吧？&rdo;苏礼抬手拆头上的簪子，戴了一天真是累死个人。心里暗自思量，祖父祖母关系并不算好，说不定这是因为在祖母面前不受宠，才被打发来自己屋里的。

&ldo;自然没有。&rdo;半夏起身去抱垫被，&ldo;非但没冲突，奴婢还处处跟她请教，说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要她平日多多提点照应。不过她那人总是阴沉个脸，也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rdo;

&ldo;没冲突就好，咱们刚进府摸不清深浅，凡事多忍让些，有什么委屈来跟我说，莫要跟不相干的人发作。&rdo;

&ldo;奴婢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只要不委屈到姑娘就好！&rdo;

说到委屈，苏礼忽然想起之前一直惦记要去看看苏祯，怕她白天受了气有什么情绪，起身刚要说过去看看，就听外头的丫头说：&ldo;姑娘，三姑娘来看您了！&rdo;

苏礼心下奇怪，按照苏禅白天那副不屑的神色，根本是没正眼打量自己，怎么晚上反倒跑来。不过此时容不得她多想，匆忙起身打量一下身上的衣服还不算失礼，将头发挽了个松松的髻，斜插上根琉璃簪子，这才起身迎出去到正堂道：&ldo;见过三姐姐！&rdo;

&ldo;自家姐妹，客气什么！&rdo;苏禅此时笑眯眯的十分亲热，跟白天似乎判若两人，&ldo;我也不知妹妹喜欢什么，胡乱拿了些东西，就权当做给妹妹的见面礼吧！&rdo;

她说罢就叫丫鬟把拎着的东西往桌上一堆，也不再去管，又径自扯着苏礼说：&ldo;白天只忙着跟老祖宗讨恩典出门，也没顾上跟妹妹多聊，其实我第一眼瞧见妹妹，就觉得打心里喜欢，你身上有种别人没有的味道，让人看着心里就舒坦。不像那个老七，恨不得把胭脂和首饰铺子都挂在身上才舒坦，浑身都找不到个能看出原本模样的地方，真是看得人气闷死了。&rdo;

苏礼不知她这般抱怨是何用意，但也不想轻易发表意见，只能坐在一旁微笑不语。

苏禅似乎只想找个人倾诉，也不管苏礼是不是接话，又自顾自地说：&ldo;什么都用最贵的、最好的，也不看自己是不是能配得起，就仗着家里的铺子赚钱，所以出来显摆，你看她哪里还像个大家姑娘，简直就是个一夜乍富的地主奶奶。&rdo;

这话听着味道越来越不对，苏礼无奈只好出言打断道：&ldo;此番入京，小妹也给各位姐妹准备了礼物，今天刚到忙乱间也没顾上一一送出，正好三姐姐来了，便先给了你拿去，权当做小妹的回礼了。&rdo;

她这边话音未落，半夏已经早就捧来了匣子放在桌上，打开来给苏禅看。

&ldo;也没什么好东西，不过是江南的玩意儿，还有两件小妹自己绣的荷包和帕子，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还望姐姐莫要嫌弃。&rdo;

&ldo;东西不贵但都是妹妹的心意，我怎么会嫌弃。&rdo;苏禅嘴上说着不嫌弃，但是眼底的神色却全是敷衍，&ldo;咱们姐妹之交，就是这样才好，凡事都求什么贵重稀有，平白的沾染了铜臭。&rdo;

苏礼不知道她为何对七姑娘有这么大的怨念，但是也只能陪笑道：&ldo;姐姐不嫌弃就好。&rdo;随即忙转移话题问，&ldo;听说还有个五妹妹，不知为何今天没见到人。&rdo;

&ldo;老五有什么好见的，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虽然不是亲生的，但跟二伯母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是书呆子加闷葫芦，你不问她话，她能呆坐着一天看书不动弹。&rdo;提到五姑娘苏禅更是撇嘴，一扭脸就看到旁边架子上还没来得及分类摆放的书，扭头打量着苏礼问，&ldo;怎么，四妹妹也喜欢看书？&rdo;

&ldo;家父和兄长都喜欢看书，随后不久二哥可能也要来京里读书，我此番来行李不多，便帮他带了些过来。&rdo;苏礼见她的语气，似乎很不喜欢书，就随口遮掩道。

也瞧不出苏禅信没信，只见她半勾起嘴角，呵呵轻笑道：&ldo;看来妹妹是个明白人，既然都是四弟的书，那我就也放心了。原本还想着劝劝四妹妹，莫要学二伯母和那五呆子，一头扎进书里扯都扯不出来。老祖宗最不喜的就是她们那副冷淡的呆相，说都是看书看走了魂！&rdo;

不管苏禅是何用意，但是苏礼在她话中听出，老太太似乎不喜欢女孩子读太多的书，看来自己还是要多多掩饰才好。

苏禅对苏礼的满面倦容视若无睹，西抱怨东抱怨了半天，直到外头再次敲响更鼓，她才意犹未尽地说：&ldo;跟妹妹聊天就是畅快，可惜我明日还要出去，要赶紧回去睡了，不然定要与妹妹再多说上会子话。&rdo;

好不容易送走这个活麻烦，苏礼都没等半夏关好门回来给她梳头，就倚在被垛上沉沉地睡着了。

第十四章都是荷包惹的祸

第二日清晨，天还没亮苏礼便被叫醒道：&ldo;姑娘，时辰不早该起了！&rdo;

苏礼紧闭着眼睛不愿睁开，双手抓紧被子，带着鼻音地央求道：&ldo;好半夏，别吵，让我再睡一会儿！&rdo;

半夏也不忍这么早就把苏礼叫起来，她昨天就已经累得很，今个儿又要比在家时早起一个时辰，但是宅门里有自己的规矩，总归不是在家那般自在，只好硬着心肠继续唤到：&ldo;姑娘，等下要去给老太太请安，再不起来可就要误了时辰的！&rdo;

听说要去请安，苏礼这才不情愿地睁开眼睛，但是双手还死死地抓着被子，可怜巴巴地看着半夏问：&ldo;这外头还没亮天，我不吃早饭还不行，就再睡一小会儿！&rdo;

&ldo;姑娘怎么忘了，要先去给老太太请安，然后在主宅用早饭的！&rdo;

苏礼这才深深地吸了口气，猛地起身痛苦地说：&ldo;难道以后都要这么早起吗？&rdo;她闭着眼睛任凭半夏给自己擦脸、梳头，大半天觉得自己彻底醒了，这才起身边穿衣服边问，&ldo;娘准备的礼物什么的都安置好了吗？&rdo;

&ldo;姑娘不必操心，这些事务宋妈妈早就安置妥帖，她是家中老人，懂得规矩。&rdo;半夏半蹲下身替苏礼整理裙摆。

&ldo;那就好，别叫旁人觉得咱们失了礼数。&rdo;苏礼对着镜子前后打量，见自己没什么不妥，这才起身朝外走去，&ldo;咱们找祯儿一同过去。&rdo;

半夏张了张嘴，想提醒自家姑娘，宅院里讲究嫡庶有别，莫要太亲近了惹人闲话，但话在嘴边只打个转，却又还是咽了回去。

苏礼不知道半夏在后头做什么思量，自顾自地穿过夹道，恰巧看到苏祯带着雁秋从屋内出来，见她脸上虽然擦了铅粉，但还是遮不住眼下的青痕，便关切地上前问：&ldo;祯儿可是初换地方所以没睡好？&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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