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后说,她做家务确实是在寻求心里安慰,这是她对她自己的负责。
爹怔愣愣了好一会儿,嗫嚅着嘴,半天没出一句话来。
我始终厌烦大人将青子与我对比。即使她后来说出了忍春压在心底的话,我也是真真实实第二度讨厌她,讨厌到恨不得她从家里消失。我拿喜欢对比的大人没折儿,也只能将怨气发泄在相比者身上。
我自己的衣服没洗干净,是她取下来总要洗第二道,被爹看见又逮着我一个劲儿瞎骂。等青子再次将我晒好的衣服取下来重新洗时,我再也压抑不住脾气了,夺过湿而重的衣服,找出那把老旧的红剪刀将其剪得稀巴烂。
&ldo;你干什么啊?!疯啦!&rdo;她上前阻止我,眼见剪刀尖锐的地方要划到她了,我将另一只手伸过去挡住了那一下。
手掌心划出来一道不算长的口子,渐渐冒出鲜血。她慌张抽出桌上的手纸替我摁住伤口,我瞪眼狠狠推开了她,歇斯底里道:&ldo;我的衣服用不着你管,我洗得干不干净关你屁事!就知道在我爹面前卖乖!你好贤惠啊!你好懂事啊!&rdo;
&ldo;好好好,以后不洗了,把你手给我看看,我帮你消毒。&rdo;
&ldo;要不是爹成天骂我,你以为老子会帮你挡吗?!离我远一点!!我怕了你了!成吗??!&rdo;
&ldo;不成!手给我!&rdo;
我气头上时口不择言,说着扭曲而不堪入耳的话,&ldo;你多管闲事的样子,跟你那个早死的妈一模一样!幸好你妈死得早,不用再烦我了!又多出你这种装神的货色,我上辈子欠了你们母女是不是?有完没完了!&rdo;
啪!
&ldo;你真他妈是个刻薄胚子!&rdo;青子有生以来第一次说了脏话,第一次这样骂我,第一次对人动粗。
我没有废话地问,你敢扇我?而是当即还了她一巴掌。并理所当然道:&ldo;就你这懦弱样,人人都想往你脑袋上骑!&rdo;
那时候我仍然不知哪来的自信,始终高昂抬着发臭到能招引苍蝇的头颅,蔑视她,只记恨她扇我一巴掌的事,而不是想要为自己的刻薄给她道歉。我记恨她太长时间,以至于后来很长时间里我们的关系都并不太好。
她也为了她母亲,终于傲气了一次。
第37章离家出走
青子擦泪回房,雷厉风行地收拾行李。
我不用进房间,就知道她一定哭红了眼睛,哭红了鼻子,胡乱将衣服塞到了箱子里。她是个动不动红眼的人,却不会哭出声。
她拖着行李出来,将钥匙砸到了我身上,痛快一走了之了。而我坐在地上,抱着头深深感到无力,我一想到爹那张嘴,也不想活了。
我鬼使神差爬到了阳台上,要是我离世了,爹一定不会又把错误全怪到我身上。可是我上去站了不过尔尔几十秒,便头眼眩晕,哆哆嗦嗦打颤栗,且四肢发凉冒冷汗,以是脚一软又爬了下来。&ldo;阿门,吓死我了!&rdo;
我靠墙真实地哭了,就没有容易点儿的死法吗??我假使要寻死,也得是体面一点儿的方式,不能丑,不能痛苦,不能粉身碎骨,不能七窍流血。可是,没钱买安眠药。依我这出息,寻死又不敢,活又不想活,想了想祸害遗千年,我如故等着老死吧。
随意处理了伤口,我在忐忑不安中,等待夜幕降临,等待我爹那位死神的到来。却半点没想过找青子回来,我甚至冷漠无情的希望,与我们没有血缘关系的她,这一次走了,别再回来了。这样我爹便不用负担昂贵的学费,即使我挨一顿打,也算值了。
她这段时间对这个家没有归属感,这时候才真正开始觉得自己是外人,对我也是低到了尘埃里,她越是这样的态度我也越控制不住要得寸进尺。
我搓搓头,停止那些乱糟糟的想法,在屋里来来回回焦躁踱步,连晚饭也没胃口吃。直至门口发出开门的响动,我瞬间化身为运动健将大跳几步跃到沙发上正襟危坐,几秒里,我又赶紧换了个放松的动作。
爹进来换了鞋,他张望几下黑黢黢的屋里,问我们吃饭了没。
我捂一捂饿扁的肚子,老实说道:&ldo;没呢。&rdo;
&ldo;叫你们不用等我吃饭,真是不听,不过你俩今天运气好咯。&rdo;爹的胡茬嘴微微一咧,将藏在背后的油纸神神秘秘拿了出来,他缓缓打开有些渗油的油纸,夸张地吸了一口气味儿,笑眯眯道:&ldo;我今儿割了一只脆皮烤鸭,原想割一半的,想到我儿子的胃口大,你要是吃起来,咱家那小棉袄就没得吃了,索性心一横,买了整整一只。&rdo;
咕噜
鼻上闻到了沁胃的香味儿,我那着急的肚皮不由叫了两声。我与爹如出一撤的咧嘴笑了,正略急地起身准备跟着烤鸭走,他忽然问道:&ldo;青子呢,在屋里看书吗?快去叫她出来一起吃,我今儿喝几口烧酒,小小的享受一下。&rdo;
我半起的身躯一凝,遂缓慢坐下了,又懒懒侧躺在沙发上,故作淡然地说:&ldo;她啊,她……你猜她怎么着了?&rdo;
我神神秘秘的态度,果然引起了爹的求知欲,他望一望房间那处,凑上来将手放在耳朵上仔细地听,&ldo;她怎么啦?是不是有……。&rdo;
我嘿嘿一拍大腿,惊喜地说道:&ldo;她离家出走了!!&rdo;我寻思这样松活点气氛,他至少不会气得失去理智,真把我给抽一顿。可是,我见他表情预料般令人大气不敢出,便声若蚊蝇道:&ldo;她搬了行李就走了,这个家太穷了,可能她就不想呆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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