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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第1页）

他忽然又凑过身来，温热鼻息甚而喷在我脸上，熏然幽香，唇际勾出一抹笑容，有些娘娘腔腔。

&ldo;兮白，我知道你心里定然有松动。不如这样，我们来谈一笔交易如何？你拿捏着筹码，便给出一个条件，我答应你，然后你救舟，如何？&rdo;

我避开他，缓慢摇头，&ldo;三件事，答应我三件事，少一件也不成。&rdo;一件太少，我一直贪心不足。

桑问思索了片刻，方皱着眉点头答应。

我又问，&ldo;你先说如何救他，我再说出我的条件。&rdo;我心中无愧疚，也无其他，理所当然得很。

桑问嗤一声，&ldo;我倒是不知你什么时候学得这等心机？真不似文劫口中那个天真无害的夜兮白呀。&rdo;

他又捂住嘴突然咳嗽几声，脸憋得通红，顺了许久的气才缓过来，继续之前的话题，&ldo;兮白，你身上有大乘佛气，平日隐在你精血中，而舟的伤也只有大乘佛气才可施救。所以，一月之后月圆夜，须你半盏心头血。&rdo;

这话听上去很凶狠。

见我沉默点头，桑问肩膀骤然松下来，长嘘一口气，道，&ldo;那就说出你的条件罢。&rdo;

我伸出不大好看的手掌，竖起中间三根，因着长久倒膏膜做人皮面具生出几层厚茧。

&ldo;一，既然有一月时长，那便让我做回自己，而你，与文劫彻底离开一月。&rdo;我转过身朝空旷谷中轻呼一声，&ldo;文先生，许久不见。&rdo;

不多时，飒飒风声吹过，卷起地面枯叶飞舞，紫衫白面的文劫转瞬出现在我面前，既不低头也不姿态高昂，只淡淡道了一句，&ldo;兮白。&rdo;

我早就该想到，此间风景一板一眼，伴着仙人气息若隐若现，极其熟悉。桑问又说到许多他从文劫口中得知的许多事儿，且说得他二人关系也甚为熟稔，这下连我这个历来不大灵光的脑子都能想透彻了，可不就是我那刻板西席先生文白脸儿么。

桑问垂头思索片刻，方道，&ldo;好，如你所愿。&rdo;

&ldo;二，阿玉醒来之后，不必告诉他是夜兮白所救，我只要这一个月，之后无论你告诉他是你或者文劫舞难，又或者阿猫阿狗所救都成。&rdo;我既然求的是一场镜花水月，再自欺欺人也毫无意义。

桑问抚掌，&ldo;我求之不得。&rdo;

&ldo;还没完，还有第三，让冬寒，也就是你口中的鲛人族族君哥舒让，让他复生。&rdo;

我希望冬寒活在这世间，而不是我心里。

意料之中，桑问骤然脸色大变，&ldo;荒天下之大谬！这不可能，魂飞魄散至今也没复生先例。&rdo;接着他朝文劫递了个眼色，饱含阴霾。

心念电转，我知晓桑问这眼神意味，忙回过头朝文劫眯眼，眼皮子颤也不颤，&ldo;文西席，若是你要擒白儿，也得明白，这一个月里，白儿有千种方法自绝。&rdo;

文劫眼神有些歉疚，话语却决绝，&ldo;兮白，我一直以为你对陛下有情，却不想你如此执拗，虽则舞难与陛下素来疼你，连你私下离开西海也未曾追究。可如今事关陛下性命攸关，我唯有对你不住。&rdo;

一匹白练流光自他手中滑出，薄如蝉翼，质软而轻，我记得这是文劫极少取出的佩剑&ldo;萧杀&rdo;。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第043章小赌怡情

如此形势又逆转一回。

端看文劫如此郑重其事，似乎有意要生擒我，我也缓缓站起身来，&ldo;老师是否知道，颂禅殿中有神册命格之类相关记载，白儿悉数翻过，而老师并非阿玉或者迦叶那般品阶身份，所以再凡间自是无法动用仙灵伤人。&rdo;

我又习惯性咧开牙花子，笑都假模作样，&ldo;正好白儿曾经修习过两百年凡人皮毛技艺，如今也算小有所成，虽则无法伤人，倒是能自绝于此。既然桑问与老师都不愿答应我让冬寒活过来，我便随阿玉一同魂飞魄散，我不算亏，你们也赚不着。&rdo;

此举无礼至极，却是因我无奈，也别无他法。我连御风都不会，劳什子大乘佛气又不知如何动用，遑论逆天改命，让尸骨无存的冬寒醒来。

文劫持着萧杀剑蠢蠢欲动，周遭甚至有肃杀风音卷起枯叶。

我状似有恃无恐，满脸猖狂，张嘴露出舌尖卷起的银针，隔枕骨对准命穴，直愣愣看着文劫，&ldo;老师，索性来赌一把如何？看看是老师软剑迅疾，还是白儿口中银针更快？&rdo;

实则我心中无半点底，只因不论冬寒醒不醒来，阿玉我都是要救的。

我同他足足无声僵持了半炷香有余，桑问在一旁连咳嗽都屏住。

最终桑问的声音颤巍巍自左侧传来，&ldo;你们都莫妄动。据我所知，九重天有一物事，名为棱晶盏，此物乃木神句芒所制，用来结凡人妻子魂魄，这点卷册上曾经有过记载。&rdo;

我皱眉，&ldo;那是什么？&rdo;

&ldo;这棱晶盏便是用来盛放破碎魂魄气泽，收一星哥舒让当初残下的气泽，将养个万儿八千、千儿八百年，指不定也能养出个齐整魂魄来。&rdo;

如此甚好。

我面上仍然袖着双手，直视文劫，&ldo;老师，那棱晶盏在何处？&rdo;

不知在我瞧不见的地方桑问又递了眼神与文劫还是怎生，文劫倒是收了萧杀剑，静静道，&ldo;棱晶盏是九重天天帝幺女容泽嫁与我西海龙尊的陪嫁嫁妆，此物贵重，如今自然在天女手上。&rdo;

老闺秀太过狠毒，在她这座巍峨壮丽的雪峰面前，我充其量就是根矮丘陵上歪歪曲曲的灌木。

于是我侧头看了一眼桑问，后者正朝文劫气急败坏正翻白眼，我朝他笑笑，&ldo;桑问，棱晶盏一事，那就多劳你与老师了。&rdo;

桑问心不甘情不愿收回表情，低头思忖许久，方道，&ldo;一言为定。&rdo;

只有这一次机会，好歹得幸我还是赌赢了。

桑问眉头紧锁，口中慢道，&ldo;想不到，我真是想不到。&rdo;

我挑眉看他，他轻叹一声，道，&ldo;连你也变成这样。&rdo;

我取出舌尖卷着的银针，并着原先手里暗藏的一并装进衣襟暗袋里，道，&ldo;若是一成不变，夜兮白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rdo;凡间并不比西海好过多少，不过胜在刺激颇多。

文劫走过来看着我，眼中情绪不明，&ldo;白儿，你好自为之。&rdo;如今我与他身量已然差不多高，自然也回不到以往那般扯着他的衣摆学舞难一同喊着&ldo;文白脸儿&rdo;的日子。

我试着打趣，&ldo;老师，舞难她还好么？凡间都没有她那样活泼的标志人呀。&rdo;活泼又标志的疯婆子，也不知以后能不能找到婆家。

文劫点点头，&ldo;她守着西海驻兵，日夜无休。&rdo;听上去很辛苦忙碌。

我望着温泉的方向，桑问在旁边道，&ldo;舟醉了，在温泉里泡着。&rdo;

我点点头，文劫又补充道，&ldo;自今日起，直至一月之后月圆夜我取棱晶盏与你。兮白，心头血半盏，或许于你会有伤害，文某当年做你先生数年，现今却只能愧对于你。&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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