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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第1页）

现在郭刚要做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尽快返回陇西。

第二章徐永来访

二月十五日，上邽城。

陈恭比平时早起了半个时辰，不是因为睡眠不足，而是因为门外传来了砰砰的猛烈敲门声。

陈恭在恢复清醒的一瞬间，以为敲门的是前来逮捕他的魏国间军司马，除此以外没有人会在这时候访问别人家。他下意识地从枕头下摸出一枚红色小药丸，这是特制的毒药，混杂着砒霜与川乌，专为在紧急情况下使用。陈恭捏着药丸，侧耳倾听老仆人起身去开门的声音。门吱呀一下子打开，陈恭预料中的纷乱脚步声却没有传来。

过不多时，老仆来到卧室前，毕恭毕敬地对陈恭说道：&ldo;老爷，门外有位叫徐永的人找您。&rdo;

&ldo;徐永？&rdo;陈恭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不记得自己曾经和这么一个人打过交道。不过他还是从榻上爬起来，朝门口走去，红色药丸仍旧攥在右手。

走到门口，陈恭看到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外。他身材不高，体格却很结实，狭长的脸上布满细小的皱纹，从右眼角还延伸出一道蚯蚓长短的伤疤。值得注意的是他的穿着是一套魏国军人专用的绛色便装。

&ldo;请问您找哪位？&rdo;陈恭警惕地问。

&ldo;我找陈恭陈主记。&rdo;徐永的表情很着急。

&ldo;我就是。&rdo;

徐永没有立刻说下去，他看了看陈恭身后的老仆人。陈恭犹豫了一下，如果他现在让老仆人离开，这在以后也许会成为他做贼心虚的罪证之一。

&ldo;我需要和您单独谈谈。&rdo;徐永坚持说，他的眼神证明他很认真。

于是陈恭挥手让老仆人回到里屋去，然后把双手抄在胸前，等待着这个不速之客发话。现在是早春二月，陇西的天气还非常冷，风从门外呼呼地吹进来，陈恭后悔刚才没有顺手拿一件皮袄披在身上。

徐永见老仆人离开了，这才紧张而迫切地说道：&ldo;我是魏中书省直属间军司马的督官从事徐永，我希望能立刻前往蜀汉……&rdo;

听到他的话，陈恭不由得大吃一惊。督官从事是间军司马的重要副手，在魏国内务部门中级别相当高。现在这样一名督官从事居然大清早跑到他家门口，要求投奔蜀汉，这实在太突兀了。即使陈恭经验再如何丰富，一瞬间也无法作出合适的判断。

&ldo;您一定是弄错了。如果您现在离开，我可以保证在中午之前不会把这件事报告郭刚将军。&rdo;陈恭冷淡地回答。

&ldo;用不着等到中午，郭刚将军在一个时辰之内就会亲自来找你了。&rdo;徐永威胁说。

&ldo;什么？！&rdo;

&ldo;郭刚将军今天早上已经返回上邽，他在许昌查明你是假冒的陈恭，再过一会儿他就会带人来抓你。&rdo;

陈恭仔细盯着徐永的眼睛，心中翻腾不已，看起来这个人知道相当多的事情。这时徐永继续说：&ldo;我并不是要挟您，现在情况很紧急，你必须立刻作出决断，是留在这里束手待毙，还是带我返回川中‐‐我想您应该有一条用于紧急情况的后备撤退路线吧。&rdo;

&ldo;……我需要考虑一下。你为什么要流亡到汉？&rdo;

&ldo;该死，我们在路上再讨论这个话题可以吗？郭刚的人随时都可能出现。&rdo;徐永急躁地低声咆哮，他的额头开始沁出汗水，&ldo;到那个时候，我们就完了。&rdo;

陈恭注意到他使用了&ldo;我们&rdo;这个词。

&ldo;没错，我们。如果被他们发现，我的下场会比你更凄惨。我来找你，就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rdo;徐永从腰间掏出一把尖刀，用威胁的口气说，&ldo;如果你拒绝我的请求，不相信我，那么我只能把你干掉，这是唯一不让他们发现我的办法。&rdo;

&ldo;这个行为实在太鲁莽了，简直就是漏洞百出。&rdo;陈恭心想，不过这种粗糙糙率的方式反而更接近一个临时决定流亡者的作风，而不是一个精心策划过的阴谋。长年的间谍经验教会陈恭，完美的东西总是不自然的。

时间又过去了好一阵，陈恭明白现在必须由他自己来做决定了。眼前这位督军从事究竟是真是假还不清楚，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自己的身份确实已经暴露，是时候撤退了。

陈恭长出了一口气，意识到自己陇西的日子终于结束了。他对徐永点点头：&ldo;好吧，请让我回屋收拾一下东西。&rdo;

&ldo;没时间了，郭刚随时会出现，我了解他的作风。&rdo;

&ldo;只要一会儿。&rdo;

陈恭快步走回屋子，从书架上抽出全部情报的存稿，将它们丢进卧室榻头熊熊燃烧的壶状暖炉中，然后把铁钩把盖子盖好。

这些工作做完以后，陈恭拿出一张纸，用毛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字，然后把纸揣到怀里，回到门口。徐永正紧张地朝院子外面张望，不停地擦着汗水。

&ldo;我们走吧。&rdo;陈恭平静地说。

两个人快步离开陈恭家的院子，朝着右边的一条小巷走去。徐永紧紧跟在陈恭后面，此时四周还是一片寂静，没有大队人马赶来的迹象。

&ldo;请快一点，如果我们不能在郭刚到达你家之前出城，那就彻底完蛋了。郭刚觉察到你逃走的话，第一个命令就会是放出哨箭，通知城守立即封锁城门。&rdo;

对于徐永的警告，陈恭没有回答。徐永说的这些他心里都很清楚，脚下也不由得加快了几步。很幸运的是，一直到两个人抵达南侧城门时，城内还没什么动静。

&ldo;那么，我们要怎么出去？&rdo;徐永问道。眼前的城门紧闭，距离开城门的时间还有一个时辰。陈恭有些意外地反问道：&ldo;难道你去找我的时候，就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吗？&rdo;

&ldo;我知道你一定有一条紧急撤退的通道……你们的人做事一向很稳妥。&rdo;

陈恭苦笑一声，不知道该不该把这当成一种恭维。他从怀里将那张纸拿出来，这是一份通关文书，左下角还盖着太守府的大印。陈恭曾经利用职权之便，偷偷地用太守府的印鉴在空白文书上盖好印记，然后收藏好；这样他就可以在必要的时候伪造出一份&ldo;真正&rdo;的文书来，确实是真的，只不过文书内容和盖章的次序颠倒了而已。

刚才在离开家之前，陈恭将这东西拿出来，在空白处填上&ldo;准予出关&rdo;的字样，于是这就成了格式完全合乎标准的通关文书。陈恭甚至连&ldo;章印应盖过字迹&rdo;这样的细节都考虑到了。

两个人走到城门前，将文书交给值更的守城士兵。这时候的卫兵刚刚值过了一夜的班，但还没到接班的时候，所以精神都不大好，迷迷糊糊的。他们接过通关文书糙糙看了一遍，就交还给了陈恭。直到这时，徐永忐忑不安的表情才稍微松弛下来。

士兵叫来几名同伴，将城门旁的端门杠木取下，打开一扇小门放二人出去。陈恭与徐永向士兵道过谢，不紧不慢地走出上邽城。

两个人出城以后，径直来到城郊一户农家。这里是一处&ldo;死点&rdo;，&ldo;死点&rdo;的意思是一经使用就会暴露的据点，也就是说只能使用一次，只有在非常紧急的情况下才能动用。这家农户专为上邽骑兵看护马匹，马厩里存放着八匹战马。陈恭从这里取得了两匹西凉骏马，与徐永一人一匹匆匆朝上邽东南方向而去。而这家主人在两人离去后，将剩余的几匹马毒死，也从另外的路线潜逃回蜀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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