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变故,或者说转折,再一次比预想来得要快。
延熙十八年,乐安公主还政于延熙帝的第二年,延熙帝召琼州刺史卢玄慎回京,官拜中书舍人,任起草诏令之职,近身侍天子。
中书舍人直属天子,参与机密,官虽只五品,但与一个穷乡僻壤的刺史相比,却着实是明降暗升,且以日后延熙帝对他的态度来看——无异于一升冲天。
溺水的人会紧紧抓住手中的浮木。
找不到人生意义的人,更会紧紧抓住他唯一能抓住的,而在回京得到重用后,卢玄慎的那根浮木,便是对那位年轻天子的忠心。
他起初并不明白那位天子为何要召自己这样一个人回京。
他不过一个半废之人,比他学识好、官声好、政绩好的人不知凡几,以常人眼光来看,着实看不出他有什么特别之处。
“你看朝堂上那些人。”
一次下朝后,帝师王铣笑眯眯地拦住了他。
“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可没有一个,问陛下怎么想。”
他看向王铣。
那日朝会上吵得很凶,但细看起来,却无非两派,世家一派,乐安公主嫡系一派,两派总是吵嚷不休,而那日更是厉害,皇帝几次试图插嘴开口,却都未能插入,最后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呆呆地坐在龙椅上,看着那两派人吵地热火朝天,不欢而散。
这倒与他原本预想的情形有一点点不同。
他回京数日,自然也对京城情形有些了解,于是自然也知道……她的情况。
不只是官方邸报中那些她的手段,还包括她的私人生活。
所以他知道,她并没有孩子,而世人都说,她与延熙帝感情甚笃,她待延熙帝如亲子,延熙帝待她亦如亲母。
这样的关系,还政后,她曾经的嫡系似乎应该理所应当地归于新帝。
但世间可没那么多理所应当,她和延熙帝毕竟不是同一人,经历不同,想法不同,见解不同,手段不同……如此多的不同,又如何能让那些她留下的臣子全心全意地将新帝当做她来看待呢?
新帝缺少真正的、完完全全听命于他的心腹。
那一刻,他似乎明白了自己的被召回来的意义。
而那一刻他也似乎终于找到一件可以为之努力的事情。
既然他需要他,既然他看到了他,那么,他就效忠于他。
只效忠于他。
他全力以赴地做着这件事。
他缺失了太多,他需要学习,于是他夜以继日,于是他焚膏继晷,每日里,他都是最晚离开官衙的那一个,人人都称赞他用心,当然背后亦有人说他装模作样,他都不在乎,毕竟他做这一切并不是为那些人。
他告诉自己,既然前半生都荒唐潦倒,一无是处,那么后半生,至少要做好一件事,至少要忠于一人。
他那么忙那么忙,忙到甚至都快把她忘记。
哪怕同在一个京城,哪怕就在他被召回京不久,便听到她与齐庸言和离的消息。
但他都无动于衷。
与他无关。
曾经那些自作多情,那些擅自妄想,如今看来仿佛只是少年时的一场春梦,醒来后,便是春梦了无痕。
没错,她已不是当年那个她,而他亦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他,起码,不是再为她一个眼神便辗转反侧苦苦煎熬的他。
她看不到他,那便看不到吧,他亦不需要她。
他找到了自己余生的意义,除此之外的一切,都必须为之让步,即便是她。
若她挡在他面前,他便毫不犹豫地将她斩杀。
他一遍又一遍地这样告诉自己。
一遍又一遍……
一遍又一遍……
然后,他终于出现在了她面前。
干干净净,堂堂正正,不必乞求她一个眼神,不必揣摩她每一个动作的含义,他甚至可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就仿佛很小很小的时候,那时,她还是他眼里没有规矩胡闹的小丫头,而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骄矜肆意的贵公子。
那是最好的时候。
也是最回不去的时候。
可也是,他最怀念的时候。
他按住自己的胸口,对那突然急促的跃动困惑而惊惶。
不可以。
不可以。
不可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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