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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1页）

第二十七章谁的下马威？（上）

柳氏母子被抬入西角门，沿着院墙走了莫约一刻钟，柳氏便听到一个略有些苍老的声音在轿外响起：&ldo;三姨娘请下轿。&rdo;

轿帘被跟轿的小丫头打开，柳氏怀抱着璞哥儿探身下轿，便听到一阵细细的抽气声。柳氏心中还暗自得意，只当是自己的容貌极美，让韩府的奴仆震惊了。其实她完全会错了意，前来迎她的是大老爷院子里的一个积年老嬷嬷，她是见过江夫人的，她惊讶，是因为柳氏与江夫人的五成相象。

&ldo;奴婢崔氏见过三姨娘，大夫人打发奴婢过来给三姨娘引个路。&rdo;崔嬷嬷很快镇静下来，不疾不徐的平静说着，她虽然是口称见礼，可是身子只意思意思的略弯了一下，不等柳氏叫起，便已经站直了。

柳氏的双眉微微拧了一下，心道：&ldo;这将军府也是大户人家，怎么奴仆这般没有规矩？&rdo;不过柳氏也只是在心里想了一下，面上一点儿不高兴都没露出来，只笑着说道：&ldo;多谢崔嬷嬷，小玉，看赏。&rdo;

只一个&ldo;看赏&rdo;，便惹恼了崔嬷嬷，她自韩大老爷还没成亲，便在韩大老爷的院子里服侍着，如今年老了，陈氏又嫌她是个倒三不着两的，因此也不打发她做什么事情，看着她服侍大老爷几十年的份上，养着她罢了。今日陈氏特意打发崔嬷嬷出来迎柳三姨娘，就要成心给柳氏难看的。

&ldo;不敢，三姨娘把四少爷给老奴吧，夫人已经给四少爷安排了辱娘服侍丫头和教养嬷嬷，刘家的，还不快把四少爷接过来，难道成心要累着三姨娘么？&rdo;

一个头面整齐的年轻妇人赶紧上前欲接璞哥儿，三姨娘如何肯将这命根子交给一个陌生人，只抱紧了璞哥儿警惕的说道：&ldo;不必了，璞哥儿认生，老爷只让我带着他。&rdo;

崔嬷嬷脸色一沉，对于三姨娘搬出大老爷来压她非常的不满，只沉声说道：&ldo;三姨娘抱着四少爷，可怎么给夫人敬茶，听说三姨娘也是好人家的小姐，不会连这点子规矩都不知道吧？&rdo;

柳氏双目微垂，掩去心中的恼恨之意，然后抬起头来，带着如春风般的笑容软声说道：&ldo;嬷嬷有所不知，璞哥儿还小，一离了我身边就哭闹个不停，如今大年下的，就不烦劳嬷嬷了。&rdo;

崔嬷嬷脸色铁青沉声喝道：&ldo;三姨娘，四少爷的名字也是你能直呼的？&rdo;

柳氏面色一白，跟着韩大老爷在任上的时候，韩大老爷宠着她，两个人如正头夫妻一般的生活在一起，一直都是璞哥儿长璞哥儿短的，大老爷也没说什么，不想到了韩家，还没拜见正氏和长辈，柳氏便先被个老奴挑了理，周围还有好些韩府的下人，这却将柳氏陷入了两难之地。

正经说起来，柳氏是半个主子，崔嬷嬷是奴，她那样说柳氏便是不敬，可崔嬷嬷是将大老爷从小服侍到大的人，就连陈氏瞧着她不顺眼，都不能将她打发出去，只能养在院子里，何况柳氏这个还没有真正过明路了小妾，她有什么本事能和崔嬷嬷叫板。若是不叫板，必会被韩府的下人看轻了，日后在韩府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柳氏思量再三，心一横，暗暗的掐了璞哥儿一下，璞哥儿便惊天动地的号淘大哭起来。

璞哥儿一哭，柳氏便红了眼圈儿，一面摇着璞哥儿，一面委委屈屈的说道：&ldo;嬷嬷，四少爷还小，禁不得吓。&rdo;

崔嬷嬷老脸涨红，刚才她的声音的确是大了些，柳氏的指责却也没有错，可是就这么认错，崔嬷嬷的一张老脸也挂不住，于是乎，这局面便有些个僵住了。

&ldo;崔嬷嬷，三姨娘还没来么？&rdo;一个突兀的声音响了起来，崔嬷嬷闻声心中暗喜，只回身说道：&ldo;来了，三姨娘不肯让奶娘抱四少爷，正不高兴呢。&rdo;

刚才叫了那一嗓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秋荷，自打上回秋荷在青瑶那里吃了个暗亏，她面上挂不住，只装病躲在屋子里，陈氏因要笼络秋荷的爹娘，所以特意将秋荷提到自己的屋子里当差，升她做了一等丫头。秋荷这才觉得有了脸面光彩，心里对陈氏母女更加死忠了。

秋荷一听崔嬷嬷的话，眉毛都竖了起来，只快步走过来，她打眼一瞧柳氏的容貌，心里的火便蹭蹭的拱了起来，秋荷是个最小心眼记仇的人，因为被青瑶算计了一回，她看到与青瑶有几分相似的柳氏，心里的恨便又被勾了起来。

&ldo;嬷嬷您也太抬举人了，哼，都给没夫人敬过茶，算什么姨娘！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好人家的小姐，嘁！到底是外省的，不懂礼数！&rdo;秋荷也不看三姨娘，只向崔氏说道。

崔氏眼中流露出笑意，只说道：&ldo;秋荷姑娘，夫人该去给老夫人请安了，这若是误了时辰，可真是好说不好听啊，要不，咱们先照直回了夫人，夫人也好说话。&rdo;

秋荷点点头，甩着帕子扭着腰身便要回去，柳氏银牙暗咬，不得不陪笑的说道：&ldo;我这便去给夫人请安，请秋荷姑娘带为引路。&rdo;

秋荷从上到下看了柳氏一回，故意夸张的说道：&ldo;哎哟，您是在和我说话呀？真是不敢当，您还没给夫人敬过茶，就抱着个孩子过去，可算怎么档子事呢？您可不知道，这京城里，最要紧的便是规矩二字。&rdo;

柳氏心中怒极，却笑着说道：&ldo;秋荷姑娘说的是，原是我初来乍到不知规矩，老爷也是给四少爷配了辱娘的，王大家的，快抱着四少爷吧。&rdo;一个低眉顺眼的小媳妇走过来将璞哥儿接过去，柳氏向崔嬷嬷和秋荷笑笑说道：&ldo;请嬷嬷和秋荷姑娘为我引路吧。&rdo;

第二十八章谁的下马威（下）

秋荷轻哼一声，甩着帕子便在头里走了起来，柳氏压根儿把这秋荷当成什么大瓣儿蒜，只带着抱着璞哥儿的奶娘跟了上去。

柳氏在家之时也是娇养的，自从跟了韩老大爷，也都是被金奴银婢的伺候着，动步便有轿子，可不比秋荷她们在走习惯了，只走了不到一半的路，她的额上便渗出细细的汗珠子，小腿都酸痛起来。柳氏心中对那没见过面的大夫人便先存了怨气，打定了主意等晚间大老爷回来，要好好的诉诉苦。

好歹算是挨到了陈氏的院子，秋荷将柳氏引到了西厢的耳房，随意的撂下一句：&ldo;我去回禀夫人，你只在这里等着。&rdo;

柳氏这一等，便又等了小半个时辰。大年下的，这西厢房里也没有笼起火盆子，先前小丫头上的热茶只过了一小会儿便凉透了，柳氏自来也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心里怄的不行，那要告状的心更强烈了。

柳氏连着打了两个喷嚏，这才有个穿着桃红缎面紫牙掐边比甲，松花棉绫裙子，头上戴了枝精巧金钗，耳畔垂了两枚小小玉珠的丫头走了进来，柳氏见这丫环穿着打扮不象一般的小丫环，看她的头发，也不象是妾室，便猜测她大夫人身边的得力大丫头，于是站起身来带笑问道：&ldo;请问姑娘，可是夫人传我过去。&rdo;

来的这个丫头正是陈氏最倚重的大丫头春水，春水含笑浅浅行了个礼说道：&ldo;夫人知道三姨娘路不熟，特意命奴婢过来给三姨娘引个路，免得走错了。&rdo;

柳氏心中微微一凛，暗道：&ldo;这个丫头语带双关，估计也不是个省油的灯。&rdo;赶紧拿出一个绣工精美的小荷包递于春水，柳氏笑着说道：&ldo;不知姑娘如何称呼，烦劳姑娘费心了。&rdo;

春水也不推辞，只屈膝道了谢笑道：&ldo;奴婢春水谢三姨娘。&rdo;她接荷包的时候暗暗试了一下，还挺压手，看来这位三姨娘底子不薄。

柳氏跟着春水到了陈氏惯常起居的东厢，陈坐在东厢正中的玫瑰椅上，面上的神色让柳氏难辨喜怒。柳氏想着路上和韩大老爷打听出来的消息，便上前欲跪，可是却没有人给她拿拜垫。柳氏牙一咬心一横，便跪倒在冷冰冰的地上，口称：&ldo;贱妾柳氏给夫人请安。&rdo;

陈氏自从柳氏一进东厢房的房门，这心里就没有平静过。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已经过去十三年，韩大老爷心里竟然还惦记着江氏，还特意纳了一个和江氏有几分相像的良妾。

过了片刻，陈氏才淡淡的说道：&ldo;起来吧，你虽还没有敬过茶，可是到底为老爷生了孩子，也算是一家人了，回头等老爷回来禀过太爷和老夫人，再让你过去磕头。璞哥儿呢？崔嬷嬷怎么没把四少爷抱过来？&rdo;

崔嬷嬷可就等着陈氏问了，便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又说了一遍，陈氏其实刚才就问清楚了，之所以要当着柳氏再问一遍，倒不是不相信崔嬷嬷，而是要柳氏自己掂掂自己的身份，别以为生了个庶子就能无法无天了。

柳氏听着崔嬷嬷的话，只垂头不语，自然也不敢起来，陈氏也没再叫起，只任她跪着。不过就是个小妾，瞧刚才她轻狂的，还真把自己当成夫人了。

柳氏自来也没受过这样的苦，这会儿却也只能咬牙忍着，直直的跪在陈氏面前，一动也不敢动。直到门外传来丫环的声音：&ldo;回夫人，老夫人命菱花姐姐来接四少爷过去，老夫人说您若是得闲，便亲自送四少爷到颐年居。&rdo;

陈氏起身应了，复又坐下，端着茶杯淡淡说道：&ldo;起来吧。你才进京，也不知道京里的规矩，崔嬷嬷是个老成持重的，就让她教教你规矩吧，我们将军府可不是什么寒门小户，若是犯了个忌讳给老太爷老爷丢人，可没有人保得住你。&rdo;

柳氏一口银牙都快咬断了，可还不得不恭敬的应声称是，陈氏这才微微点头说道：&ldo;老夫人特意赏的恩典，把我们大小姐的院子赏给你，崔嬷嬷，带她去馨园吧。&rdo;

柳氏伏首贴耳的称是，陈氏便带着丫环婆子们浩浩荡荡的去颐年居了，自然，四少爷韩青璞也被陈氏安排的辱娘抱走了，这一回，柳氏再没敢阻拦。

到了颐年居，青瑶正好刚学完画回来，正坐在韩老夫人的身边，韩老夫人伸手搂着青瑶，满眼都是疼爱的目光。陈氏见青瑶满头青丝油黑乌亮，梳成了倭堕髻，只斜插了一枝赤金嵌红宝的蝴蝶步摇，衬得那张美丽的让人心醉的小脸儿越发明净如玉，那鲜红的红宝石几乎要映红了陈氏的眼。再往身上看，青瑶今日身上穿了件崭新的银红妆花缎面雪貂里出风毛窄裉宽袖袄，系着条五彩缂丝灰鼠皮裙，陈氏心中暗道：&ldo;小狐媚子，如今倒是张狂了起来，竟日日换新衣，都不带重样的，小贱人，也不看看你那副薄面相，也不怕折了寿！&rdo;

陈氏这阵子常在颐年居见到青瑶，她每见青瑶一回，心里便添了一层堵，这些日子下来，陈氏都快被活活气死了。因此这心里的怨恨之意也疯狂的累积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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