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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第1页）

道士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ldo;那日之后……机缘巧合，窥得一丝天道，道心破而后立，终能恢复往昔记忆。&rdo;道心破裂是何等凶险，否则当年姬风朔便不会布下此局，几乎将这道士逼上绝路。然而苍鹤琴语声平淡，其间凶险不提半分。

&ldo;阿鳞，你不想知道，那道机缘为何么?&rdo;

小黑蛇心中一颤。它睡了那么久，本以为那些过往已化作尘烟，深埋在心底，然而这道士寥寥几句，便能将它拼了命想要忘记的那些往事唤醒。

它只觉得浑身又泛起细密的痛来。

&ldo;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rdo;小黑蛇一甩尾巴，便想要从道士掌中逃离，那只那道士手掌微合，小黑蛇便碰了壁。它团团转了一圈，四处碰壁，这才发觉那道士不知何时做了一个结界，将它拢在了掌心。

&ldo;臭道士，你做什么?&rdo;小黑蛇又气又急，强装出来的镇定再难维持下去，用力去拱道士手指。

&ldo;乖。&rdo;

它只听到道士那低沉的嗓音，还没回过神来，便被纳入道士广袖中，登时两眼抹黑。那道士袖中自有乾坤，任它在其中扑腾，也扑腾不出半点水花。到后来，它实在累得慌，只好暂时歇了下来，心中暗暗期盼妖怪知晓自己被拐走了，能半途追上来，救下自己，顺便将这道士好好教训一番。

可惜天不随蛇愿，它左盼右盼，没盼来妖怪，倒盼得双眼迷糊，困倦不已，迷迷糊糊中，只隐隐约约听到往来人声。它心中一惊，倏然清醒，此时恐怕早已出了山林，不由慌了，叫道：&ldo;你带我去哪里?&rdo;

苍鹤琴袖口一抖，小蛇便不由自从袖中滑落了出来。它晃了晃脑袋，四处打量，不由得傻了眼。

只不过打了一个盹儿，那道士便在妖怪眼皮子底下拐跑了一条蛇?

&ldo;此地巴城，已出了岭南地界。&rdo;似是知道它心中所想，苍鹤琴淡淡的嗓音响起。

话中未尽之意，双方都了然。显然是指望不上妖怪了。

&ldo;臭道士，你太过分了……&rdo;小蛇气极，露出了尖尖的蛇牙。

&ldo;阿鳞……&rdo;道士忽然道，眼中风霜寥落，&ldo;我已等了你十二年。&rdo;

只是短短的一句话，便让小蛇静默了下来。良久，紫麟才道：&ldo;道士，这又是何必。&rdo;

苍鹤琴道：&ldo;你可知我此生，最不后悔的决定为何?&rdo;

他不待紫麟回答，兀自道：&ldo;便是当初上了明月崖。若非如此，我又如何能有长久的岁月等一条蛇。&rdo;

&ldo;不过好在，我已等习惯了。&rdo;

&ldo;只是有的时候，仍是格外想念你。&rdo;

&ldo;很想……看一看你。&rdo;

他一向少话，感情又极为内敛克制，如今缓缓道来，皆是缱绻的相思。

紫麟只觉得心口涩痛，极为难过，颤声道：&ldo;道士，我不懂。&rdo;

&ldo;我真的不太懂人。&rdo;它从前天真，以为苍鹤琴哪怕失去了记忆，待他譬如陌路，却不会如此决绝无情。不曾想过，人有的时候，无情起来，比妖还要可怕。

&ldo;道士，你说的对，人有太多烦恼，太复杂了。我还是做回一条蛇吧。&rdo;

苍鹤琴慢慢握紧双手，良久，竟勾唇一笑：&ldo;好。&rdo;他将黑蛇拢在掌中，缓缓道：&ldo;做人，做蛇，随你所愿。只是，阿鳞……&rdo;

他凑近小蛇，长睫低垂：&ldo;落雁峰上，春宵帐中，你许我誓言，可曾忘记?&rdo;

小黑蛇呆了一呆。

&ldo;你说过，一生不离。&rdo;

道士一字一顿道：&ldo;我亦说过，一旦做此决定，休想再离开我半步。&rdo;话至此，垂落的睫毛亦遮盖不住眼中灼热的目光。

&ldo;不过是随口戏言，竟让长清尊主铭记至今。&rdo;小蛇木木道。

&ldo;你说过的话，我又何曾有一句忘怀。&rdo;

苍鹤琴顿了顿，又接着道：&ldo;你为我所做之事，我亦不曾有一件遗忘。&rdo;年幼时的相扶相助，少年时的倾心相待，青年时的相随相伴，一件件往事历历在目，清晰得仿佛发生在昨日。

&ldo;阿鳞，你为我受过伤，为我挡过劫雷，甚至为我上过刑鹿台，难道仅仅是因为一句戏言?&rdo;

只听得&ldo;刑鹿台&rdo;三个字，紫麟便觉得浑身抽痛，当初剖鳞斩肉的痛楚记忆全数涌上心头：&ldo;你就当我年少无知，做了傻事。就算当初是真心实意，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份情意也早就忘得差不多了。&rdo;

它望着道士一点一点绷紧的下颌，咬咬牙，继续道：&ldo;道士，你的剑太冷，太利，我承受不起。&rdo;

&ldo;你怕我。&rdo;

&ldo;是，我怕得要命。&rdo;小蛇见道士眸色幽沉，盯着自己不发一言，软声求道，&ldo;道士，你地位尊崇，想要什么样的灵兽没有，何必跟一只小小蛇妖过不去。你就放我回家罢。&rdo;

&ldo;我并不需要灵兽，也并非把你当作灵兽，你是真的不懂吗?&rdo;

苍鹤琴叹道：&ldo;也罢。&rdo;

紫麟心中一喜，当他答应自己了，转身想要从道士手中下去，却见道士五指收拢，将它困在方寸之间，两指携着如刀真气，伸向自己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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