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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第1页）

&ldo;董老，你说错了，&rdo;毛泽东欢快地纠正道，&ldo;在这间屋子里，子珍是皇帝。我是臣民，由她管我，不信你问子珍。&rdo;

贺子珍满面羞涩，两颊上忽然泛起一片霞晕。一时找不到话说，在毛泽东的腰眼上捣了一拳，代替了千言万语。

&ldo;你看，你看，专制之风当即表现出来！&rdo;毛泽东向董必武故作诉苦之状，&ldo;王者无咎，皇帝打人是不犯法的！关关睢鸠，在山之丘（毛泽东故意读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看，&rdo;他指着妻子的大肚子，&ldo;子珍可够苗条的了！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rdo;

贺子珍又只好动拳头，一种甜美温馨的幸福在脉管里流涌。

&ldo;春宵一刻值千金，&rdo;董老继续逗趣，&ldo;君子成人之美，过多侵占你们的时间便成罪过，奉送佳诗四句，祝你们晚安：&lso;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rso;……&rdo;说完扬扬手，走了。

&ldo;董老念的什么诗？&rdo;贺子珍仰脸问道。

&ldo;郑声乱雅，董老开我们的玩笑哩。&rdo;

警卫员端来洗脸水，正想退出去时，贺子珍把他喊住了：

&ldo;小吴、我们休养连每人发了一包炒花生，慰劳慰劳你们吧！&rdo;

她从挎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来。

&ldo;不！不！你留给主席吧！&rdo;小吴的脸急得绯红，连忙摇手向门外退去。

&ldo;拿着！&rdo;贺子珍用老大姐训小弟弟的那种既严且厉的命令声，&ldo;主席有更好的哩！&rdo;

&ldo;我不相信还有比花生更好的！&rdo;毛泽东一下把自己放在跟警卫员同等的地位，装出舍不得的样子。

&ldo;呐，&rdo;贺子珍又从挎包里拿出一袋来。&ldo;这是炒黄豆！&rdo;

小吴站在门口笑了，他知道主席最爱嚼黄豆。

&ldo;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只好要物美价廉营养好的炒黄豆了！&rdo;主席快活得像个贪吃的孩子，当着警卫员的面就&ldo;咯嘣咯嘣&rdo;嚼起来。

&ldo;主人在仆人面前，都不是英雄。&rdo;这句西方格言从毛泽东的吃相里得到了证实。

小吴已经想好了自己的策略，一把从子珍手里把花生米抢了过去，向子珍做了个鬼脸，把门一拉，跑了。

&ldo;这叫各为其主！&rdo;

&ldo;为什么？&rdo;贺子珍不解其意。

&ldo;小吴鬼得很哩，你当他会吃吗？给我留着，关键时刻他就拿出来。……说实在的，花生你应该自己留着，你比我更需要营养。……&rdo;

&ldo;不，我们休养连有优待，尤其是怀孕的女同志，有特殊供应，&rdo;贺子珍拍拍挎包，洋洋自得地说，&ldo;我什么也不缺。&rdo;

毛泽东本想再开几句&ldo;羡慕&rdo;休养连的玩笑，但他看着贺子珍的疲倦的容颜便沉默了，把冒着热气的木盆放在妻子面前：

&ldo;咱们先洗脸后洗脚，你先我后。&rdo;

&ldo;为什么？&rdo;

&ldo;贾宝玉不是说过吗？女子总比男子干净！&rdo;

子珍又拍了他一下，先洗起脸来。毛泽东从背后看着妻子笨重的转动，心头突然袭来一阵隐隐的忧虑。贺子珍的第六感官告诉她，背后的丈夫向她投射的是什么目光。

等毛泽东最后洗完了脚，贺子珍端盆向外倒洗脚水时，她看见小吴正坐在屋前的草垛旁把短枪横放在膝盖上，眺望着天边的星星，听见倒水声，他回过头来。

星斗满天，照得地上挺亮。

&ldo;小吴，&rdo;贺子珍忽然想试验一下毛泽东预言的可靠性。&ldo;你的花生米呢？&rdo;

&ldo;吃完啦！&rdo;

&ldo;这么快？半斤多呐！&rdo;

&ldo;你想警卫排有多少人？吃起东西来像老虎，半斤，还不够塞牙缝的呢！&rdo;

&ldo;我来翻翻你的挎包，……&rdo;她真地带着几分威胁的样子，向他走过去。

&ldo;那可不行，&rdo;小吴急忙把垂在右胯的大包转到怀里，&ldo;这是军事机密。……&rdo;

&lso;小鬼！&rdo;贺子珍用手点了他一下，拎着木盆回屋里去了。

虽在苦难中，她的心是温暖的。

贺子珍在半尺厚的绵软的草铺上，铺展着军毯和潮湿的发硬的棉被，毛泽东坐在垫了马袋的铁皮书箱上吸烟。

&ldo;子珍，你真的憔悴多了。&rdo;他又重复了一遍。

&ldo;人老了嘛！&rdo;贺子珍莞尔一笑。

这个笑容依然是美丽的。尽管还含着几分忧愁，那眼神里却分明含着希望和幸福的光芒。她虽然来自县城，出身小小的官宦之家，却不是多愁善感的姑娘，她有着挥刀上阵的男子汉的气质。作为革命者来说，这是长，作为妻子来说，这是短，刚毅有余，婉柔不足，潜隐着后来离异的危机。

这个笑容，对毛泽东来说，太熟悉了也太珍贵了。他一生也不会忘记这个笑容。

&ldo;人老了嘛。&rdo;这是贺子珍随便说的。可是，在毛泽东的印象里她的确&ldo;老了&rdo;不少。在他们认识并结合的6年来，经历了多少人世沧桑？贺子珍已经生过三个孩子，一个由于不足月，生下来就死了，那是马背上颠簸所造成的结果。第二个是女儿，降生在行军途中。只能寄养在老表家里。没有来得及问清收养者的姓名，连哪个村庄也都记不得了。第三个是毛毛，一个聪明活泼酷似父亲的儿子，3岁了，留在中央苏区她的妹妹贺怡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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