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冬枝儿,你可真是个大福星!明儿想吃啥姐给你做。&rdo;王春枝在程冬至的脸上大大地香了一口,响亮有声。
程冬至露出这个年龄应有的傻笑:&ldo;我要吃白面馍,和大姐太婆一起吃!&rdo;
&ldo;行!管够!&rdo;
程冬至欢呼雀跃,这时的表现并不是装的,而是发自内心的欢快。
说起来还是她吃的苦太少了,才穿来这边两三天,就这么不顶馋,想着白面馍都能流口水。
这放以前,她哪里会把这种东西放在眼里?手机里各种外卖都来不及尝遍,外面的大饭店,私房馆子和网红餐厅来不及逛遍,怎么会有心思吃这种淡了吧唧的玩意。
一定是因为这边的糊糊太魔性,不但吃不饱,还把她肚肠里的油都给刮干了。
第二天,王春枝把程冬至放在太婆那里,自己则去老队长那里请了个病假,说是肚子疼得厉害,要去县城里看看。
老队长是个忠厚老实的人,平时对王春枝的印象很好,知道她是个干活肯下力气的实在孩子,便大手一挥同意了,还帮忙找公社干部给开了介绍信。
王春枝坐着驴车进了县城,并没有奔向卫生所,而是熟门熟路地冲向了县城供销社。
供销社位于县城正街上,门面倒是很大,就是招牌和里面都灰扑扑的,东西也不多,还有好几样上面显目地标着&ldo;仅供展示&rdo;的字样。
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正在柜台后面打盹,王春枝在他的耳边打了个榧子:&ldo;高二傻,醒醒!&rdo;
&ldo;哎……唉?哎!!&rdo;看见来人是谁后,高爱国的身子顿时站直了,脸也红得可怕。
&ldo;小点声儿,我找你换点东西。&rdo;王春枝见四下无人,偷偷掏出几张点心票和工业票这种她们暂时用不上的票证。
高爱国眼睛顿时亮了,接过后看清上面的数值更是喜不自禁:&ldo;喝!军用票……这可是抢手硬货呀,你哪来的?&rdo;
&ldo;你管我哪来的,就问你换不换。&rdo;
&ldo;换换换,我都要了。你是要钱,还是要东西?&rdo;高爱国把这几张票抓得紧紧的,点头如捣蒜。
&ldo;我要&lso;高级&rso;杂合面,对了,你这儿有白面儿吗?&rdo;
&ldo;有是有,就是不多,还是我三姨从黑市淘腾来分剩下的,你可别嚷嚷出去,不然她工作准丢。&rdo;高爱国歉然。
&ldo;我傻呀!说这做什么?都给我吧。&rdo;
说来也巧,高爱国今天刚在粮油店兑了一大袋子&ldo;高级&rdo;杂合面,放在柜台后面打算下班了带回去。
他把一袋子杂合面全部给了王春枝,又给了她一小布袋子装着的白面,约莫有三斤多,算了算还是不抵市价,剩下不足的部分便用粮票和钱补上。他怕王春枝扛不动这么重的东西,鼓起勇气问:&ldo;我有自行车,要不我给你送家去?&rdo;
王春枝嗤笑一声:&ldo;送家去?那我还吃个屁!你还是帮我送太婆那儿去吧,避着点人,别给其他人看到了。&rdo;
&ldo;行,行……&rdo;
两人商量好了,杂合面等会高爱国下班后偷偷送过去,王春枝则先拿着白面走。
走的时候,王春枝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眼光在高爱国脸色掠了一掠,但没有说什么,扭头吃吃笑着走了。
高爱国看得呆了。
王春枝心情愉快地走在回去的路上,满脑子都是许诺给妹儿的白面馍馍,并不知道可怜的高二傻被她那俏皮的一瞥神魂颠倒成了什么样。
因为这对她来说不过是一种本能反射,家常便饭罢了。她很早的时候就发现,只要对着年轻的男子用这么一招,对方便会百依百顺,特别好使唤。
想到以后可能会经常和供销社这边打交道,王春枝就觉得应该给高二傻一点好脸色看看。以前还老觉得这个人笨嘴拙舌不灵光,现在一旦派的上用场,就立马顺眼了不少呢。
王春枝赶回太婆家后,没多久就把白面馍给蒸上了,还用白面掐了疙瘩汤,这个时节没有肉丝和青叶菜,切点咸菜丢进去便是咸菜疙瘩汤,也香。
虽然没什么油水,好歹是实打实的细粮,屋里弥漫着正经粮食的香气,程冬至馋得鼻尖一抽一抽的,像只小兔子。
太婆也笑眯了眼,同时有点遗憾:&ldo;你叔伯前些时送来的咸鱼仔,下疙瘩汤最好吃了,就是不知道放哪儿去了……&rdo;
程冬至听着有些心塞,她从王春枝那里得知,太婆口中的叔伯都是她幻想出来的,送东西什么的自然是没有的事情,听听就行了。
大概老人家心底并不愿意接受残酷的事实吧,总觉得当年的战乱没有发生,那些儿女也没有离开她,而是在她的身边生活着,安居乐业,生儿育女,时不时来孝顺她。
至于硕果仅存的王老头?程冬至认为,养这么一个儿子,还不如养块叉烧。
村里像太婆这种年纪的老人很难赚到多少工分,要不是王春枝一直暗中救济老人家,太婆说不定早就饿死了。
至于其他儿孙们赡养?不存在的。
太婆一辈子生了五男二女,从前的时候战乱,儿女们死的死逃的逃,留在身边的只有王老头一个。
王老太和太婆的关系一向不好,年轻的时候就动手打过太婆,现在当了家后更是嚣张无比,直接放话说和老人家断道。由于太婆的家庭成分情况比较特殊,村里不好管,再加上王家的儿子儿媳都不好办,就更没人出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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