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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第1页）

道利人像一群扎堆的绵羊，被逼到窝棚前面。如果不是一个道利老头子急中生智，事情的结局将不堪设想：他跑进窝棚，从炉子里掏出一根冒火焰的劈柴，跑到门口，朝着那个存了一千多普特磨好的面粉的板棚冲去。从他背后冒出一缕轻纱似的青烟，爆出在白昼显得昏暗无光的火星。

&ldo;我‐‐要‐‐放‐‐火啦！&rdo;他疯狂地吼叫着，把劈叭响着的劈柴片举到芦苇棚顶。

哥萨克们哆嗦了一下，打架停止了。阵阵的干风从东方吹来，把烟雾从窝棚顶上吹向挤在一起的道利人。

只要有一颗大火星落在棚顶陈年的干芦苇上‐‐那么整个村庄霎时就会变成一片火海……

一阵短促低沉的轰鸣撼动了哥萨克的包围圈。有些人倒退着，向磨坊撤去，而那个道利人摇晃着劈柴，灰色的烟里散落着火星，他不住地大声嚷道：&ldo;我要放火啦！……我要‐‐放火‐‐啦！……都从院子里撤出去！

祸首&ldo;马掌&rdo;雅科夫伤痕斑斑的脸上又添了许多处青印，他头一个离开了磨坊的院子。哥萨克们也都跟着匆匆离去。

道利人从车上掀下麦子口袋，把马套在大车上，站在车上挥着皮缰绳，拼命抽打马匹，冲出院子，轰轰隆隆地沿街驰去，奔向村外。

独臂的阿列克谢站在院子当中；那只袖口扎着的空衬衣袖子在强壮的肚子上忽闪着，痉挛症使他的眼睛和脸颊不住地抽搐。

&ldo;上马，哥萨克！&rdo;

&ldo;追！&rdo;

&ldo;他们还没有跑过山坡去！&rdo;

米吉卡&iddot;科尔舒诺夫斜着身子，正要冲出院子。一阵轻微的忙乱像波浪似的，又使聚集在磨坊旁边的哥萨克们激动起来，但是就在这时，一个戴着黑呢帽、从前谁也没有看见过的陌生人，飞快地从机器房那边走过来；他用眯缝起来的眼睛里射出的锐利目光，严厉地打量着人群，举起一只手，说道：&ldo;请等一等！&rdo;

&ldo;你是什么人？&rdo;&ldo;马掌&rdo;皱起像在跳舞似的颤动的眉毛。

&ldo;从哪儿钻出来的？&rdo;

&ldo;接他！

&ldo;哈！

&ldo;完‐‐完‐‐啦！

&ldo;等等，乡亲们……&rdo;

&ldo;秃尾巴狗才是你的乡亲！

&ldo;庄稼佬。&rdo;

&ldo;树皮鞋！&rdo;

&ldo;给他一拳，亚什！&rdo;

&ldo;照着他的眼珠子打！……照着眼珠子打！

那个人难为情地笑了，但并不害怕，他摘下帽子，用一种非常自然的姿势擦着额角，这姿势和笑容使哥萨克们安静下来了。

&ldo;怎么回事？&rdo;他挥了一下折起来的呢帽，指着磅房门口已经被土地吸干了的那摊黑的血迹，问道。

&ldo;我们打霍霍尔啦，&rdo;独臂的阿列克谢心平气和地回答说，腮帮于抖动了一下，眼睛眨了眨。

&ldo;为什么打的？&rdo;

&ldo;为了排号，叫他们知道．不能往前头钻，&rdo;&ldo;马掌&rdo;走到前头来解释道，他把手一挥，擦掉鼻子里流出来的带血的鼻涕。

&lso;叫他们牢牢记住！&ldo;

&ldo;唉，应该去追呀……草原是点不着的。&rdo;

&ldo;我们害怕啦，也许他未必敢放火吧？&rdo;

&ldo;一个人在绝望的时候，放一把火，就像喝杯酒一样简单。&rdo;

&ldo;霍霍尔可都是些喜欢生气的家伙，&rdo;阿丰卡&iddot;奥泽罗夫笑道。

那个人用帽子向他这面指了指，问道：&ldo;你是什么人？&rdo;

阿丰卡&iddot;奥泽罗夫从伤痕斑斑的嘴缝里啐出了一口唾沫，井细心观察了飞溅出去的唾沫，然后叉开腿，说道：&ldo;我嘛，是哥萨克，你哪，是茨冈人吧！&rdo;

&ldo;不，我们都是俄罗斯人。&rdo;

&ldo;胡说八道！&rdo;阿丰卡一个字一个字地加重说道。

&ldo;哥萨克都是俄罗斯族出身的。你知道这段历史吗？&rdo;

&ldo;可是我要告诉你，哥萨克是哥萨克代代相传下来的。&rdo;

&ldo;古时候，农奴从地主那里逃了出来，到顿河沿岸落了户．人们就管他们叫哥萨克。&rdo;

&ldo;亲爱的人呀，走你的路吧！&rdo;独臂的阿列克谢把肿胀的手指头攥成拳头，眼睛眨得更快，压着火儿，愤愤地劝他说。

&ldo;坏蛋才是移来落户的呢！……真是个混账，想把咱们变成庄稼佬！&rdo;

&ldo;这是什么人？你听见了吗，阿法纳西？&rdo;

&ldo;是一个新搬到这儿来的家伙，住在斜眼卢克什卡家里。&rdo;

追赶道利人的机会也错过去了。哥萨克兴高采烈地议论着斗殴的事，各自散去了。

夜晚，在离村子八俄里地的草原上，葛利高里裹着一件毛烘烘的羊皮大衣，伤心地对娜塔莉亚说：&ldo;你简直像个陌生人……就像这个月亮一样：既不会叫人感到冷，也不使人觉得热。我不爱你，娜塔什卡，你不要生气。我本来不愿意说这些，可是不成，很明白，这样过下去是不成的……我很可怜你，这些日子．咱们好像亲近了一点儿，可是我心里依然空空的……空得很。就像这会儿的草原一样……&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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