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双眼紧闭,他的眉头依旧微微皱着,似乎在睡梦中都还在担忧着接下来的局势。
这时,李富贵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他的左腿被弹片擦伤,每走一步都伴随着一阵刺痛。缠着的绷带已经被鲜血浸透,丝丝血迹不断渗出,在绷带周围晕染开,显得格外触目惊心。他好不容易走到李义身旁,缓缓蹲下,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扯到伤口。他用那只满是硝烟味、还沾着些许尘土和血迹的手抹了抹脸上的汗水,犹豫了一下,干裂起皮的嘴唇动了动,开口唤道:“李哥。”声音因为缺水和疲惫变得有些沙哑,透着一股无力感。
李义缓缓睁开眼睛,眼神中还残留着一丝疲惫和警惕。他转过头看着李富贵,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李富贵舔了舔干裂起皮、甚至有些微微渗血的嘴唇,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焦虑,那焦虑如同乌云一般笼罩在他的眼底。“李哥,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总觉得这时间过得太奇怪了。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在心里琢磨,可就是感觉这时间不对劲,心里慌得很。”
李义微微皱眉,抬起那只满是伤痕的手。手腕上的手表在刚才的战斗中被磕得有些变形,表盘上的玻璃破碎不堪,几道裂痕像狰狞的蛛网,肆意地爬满了整个表盘。指针也走得不太顺畅,像是随时都会停下来。他眯着眼,努力想要看清表盘上模糊的指针,光线从地道口斜射进来,只能勉强照亮表盘的一角,这让他辨认起来十分费劲。他的心里也有些不安,时间对于他们来说至关重要,多耽误一分,危险就增加一分。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像是倒计时的钟声,在他的心头回响。过了片刻,他放下手,声音低沉地说道:“不太确定,这表也不太准了,估计快傍晚了。”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与凝重,在这寂静的地道里传得格外清晰,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重量。
李义抬手,再次确认时间,光线依旧微弱,勉强让他看清那只已裂开的手表。他微微眯起眼睛,仔细辨认了好一会儿,眼睛因为专注而微微发酸,才终于确定道:“1点左右了。”这次他的声音里,疲惫中又多了几分无奈。在这寂静的地道里,这声音如同重锤一般,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李富贵原本正坐在地上擦拭着枪支,听到李义的话,动作猛地一顿。原本在枪身上擦拭的布停在了半空中,他抬起头,眉头瞬间皱成了一个“川”字,额头上的皱纹仿佛更深了几分,像是刻在脸上的沟壑。“啥?1点了?”他提高了音量,语气中满是难以置信和焦急,声音都不自觉地有些变调。“不是说好了上午就来支援吗?这都过去多久了,上级到现在都没动静,这可怎么办才好?”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手里还紧紧握着那把刚擦了一半的枪,由于太过用力,手指都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手背上的青筋也凸显了出来。
李富贵心急如焚,心里就像有只蚂蚁在不停地爬,烦躁得不行。这种等待支援的煎熬让他坐立不安,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明显的慌乱和疑惑。他扭头看向一旁正在整理弹药的王吉,大声问道:“王吉,你说该不会上级反悔了吧?咱们在这儿拼死拼活的,要是支援一直不来,咱们可怎么扛下去?”此刻,他满心都是担忧,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各种可怕的场景。他觉得如果支援真的不来,他们就像陷入了绝境的困兽,孤立无援,面对敌人的再次进攻,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只能坐以待毙。
王吉听到这话,手上正在整理弹药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悦,瞪了李富贵一眼,说道:“富贵,你别乱说!
上级怎么会反悔,肯定是路上遇到什么突发状况耽搁了。咱们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王吉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心里也有些没底。
眼神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他停下手中整理弹药的动作,站起身,几步走到李富贵面前,
目光坚定地看着他,大声说道:“富贵,你可别这么想!上级肯定是在赶来的路上跟鬼子碰上了,被耽搁住了。
咱们在这儿经历的战斗这么激烈,外面的情况肯定也很复杂。”
说着,他微微皱起眉头,脑海中浮现出上级部队可能遭遇的各种战斗场景,心里默默为他们捏了把汗。
“他们肯定也在想尽办法突破鬼子的阻拦,尽快来支援咱们,咱们再等等,一定能等到的!”王吉一边说着,一边握紧拳头,给自己也给李富贵打气。
李富贵听了王吉的话,却只是撇了撇嘴,眼神中满是不以为然。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嘲道:“哼,我看未必。
咱们一直这么相信上级,把希望都寄托在他们身上,没想到千算万算,没算到最后可能被自己人坑了。”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心中满是失望和无奈。回想起这一路的艰难战斗,他们拼死拼活,就盼着上级的支援能让他们脱离险境,可现在支援却迟迟未到,他的信心也在一点点消磨。“咱们在这儿流血拼命,要是上级真的来不了,那咱们之前的努力不都白费了?”李富贵越说越激动,眼眶也微微泛红,他狠狠地踢了一脚旁边的石头,石头滚动发出的声响在地道里回荡,就像他此刻杂乱无章的心情。
王吉看着李富贵这副模样,心中有些生气,但更多的是担忧。
他走上前,一把抓住李富贵的肩膀,用力地摇晃了一下,说道:“富贵,你冷静点!
你这么说像什么话?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上级怎么会故意坑咱们?现在还没到绝望的时候,咱们不能自己先放弃!”
王吉的眼神中透露出焦急,他深知在这种关键时刻,队伍的士气不能垮,一旦大家都像李富贵这样丧失信心,那他们可就真的危险了。
李义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两人的对话,眉头紧锁。他理解李富贵的焦虑和失望,但也知道现在必须稳定军心。
他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上前说道:“都别吵了!富贵,王吉说得对,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
上级肯定有他们的难处,咱们再坚持坚持。
”李义的声音沉稳有力,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信念,“咱们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次任务危险重重,困难肯定是有的。
但咱们走到现在,哪次不是靠着顽强的意志挺过来的?这次也一样,在等等吧!”
李义看着李富贵,目光坚定而充满鼓励,希望能让他重新振作起来。
李富贵咬着牙,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和绝望而微微抽搐着,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大声吼道:“还等?等到什么时候?
咱们的弹药越来越少,伤员也越来越多,就这么耗下去,看来这次要交代在这儿了!”
他双眼通红,像是一头被困住的野兽,满心的憋屈与无奈此刻都化作了愤怒。
王吉听了这话,顿时火冒三丈,他的脸涨得通红,眼睛瞪得滚圆,几步冲到李富贵面前,用手指着他的鼻子,怒吼道:“你别在这儿胡说八道!
不许你诋毁自己的上级!上级肯定是遇到了大麻烦才会晚到,他们绝对不会抛弃我们!”王吉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怒火,他觉得李富贵这番话是对上级的亵渎,是对他们一直以来所坚守信念的否定。
李富贵毫不示弱,他向前跨了一步,几乎要贴到王吉的脸上,嘴里喊道:“麻烦?什么麻烦能比咱们的命还重要?到现在都没个影,不是坑我们是什么?”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怨愤,此时的他已经被绝望冲昏了头脑,完全听不进王吉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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