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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第1页）

&ldo;把女性比做转瞬凋谢的花，简直是一种侮辱。&rdo;王眉贞说。

&ldo;哪里的话？&rdo;这个身材特别矮，但有对特别明亮的眼睛的男同学笑着说，&ldo;花是美的象征，世上如果没有女人，就像的寂寞和单调，转瞬？什么叫&lso;转瞬&rso;？例如一千年和整个宇宙相比，还不是一个转瞬？如果说凋谢，有生命的谁能不凋谢？&rdo;

王眉贞眼一翻，说：&ldo;我不爱听这类的话，去和凌净华说。&rdo;

那男同学笑着直摇手，满脸飞红的向我瞅一眼，下亭去了。

王眉贞告诉我这人名唤丁再光，大家都管他叫&ldo;臭哲学家&rdo;，出口闭口都是荒诞怪话，政治系的，和秦同强、张若白都很要好。

&ldo;喂，听见了没有？她们在这儿念念不忘你们哩！&rdo;林斌的孩儿面从下面浮上来，背后跟着的是秦同强和张若白，六只热切的眼里透着喜悦。

&ldo;唉，天可怜见，&rdo;林斌说，&ldo;这可遇着你们了，他们直担心着，说好半天没看到你们，怕又失踪了哩！&rdo;

&ldo;去你的，林小鬼，一天到晚嚼不完的舌头。&rdo;王眉贞骂。

&ldo;舌头如果嚼得完，世上还有几根舌头好剩啊？&rdo;林斌说着，把手中一只厚纸袋掷在亭中的石板地上。

&ldo;见鬼，这又是什么玩意儿？&rdo;

&ldo;花瓣，人家费了好大功夫集来的哩！回头经太湖回去，要把它漂在湖面上。&rdo;

&ldo;倒是个新鲜好玩的事儿，谁出的主意呀？&rdo;

&ldo;当然是我，你想除了我，什么人有这么伟大的创造力呀！&rdo;

我倚着栏杆四面眺望，忽然看见水越独立在一小木桥上，这时走下去，没入花丛中。不觉脱口说道：

&ldo;走吧，眉贞，我们也走了吧！&rdo;

中午，大家围坐在大草地上进食干点。几棵苍翠的大树展开茂密的枝叶，像母鸡展开翅膀卫护着小鸡样的卫护着我们。平坦的地面碧绿而且洁净，同学们或坐或卧，边吃东西边谈笑或是唱歌，热闹有趣极了。

张若白递给我一块甜面包，王眉贞一口咬下半个茶叶蛋，瞪着眼睛半晌透不出气来；杜妩媚连忙给她半瓶橘子水，秦同强的手在她背上猛敲，她满脸通红的衔着泪水直摆手，容易哇地一声，把蛋白蛋黄统统吐在一块手帕上。

&ldo;好险，好险，&rdo;林斌笑着说，&ldo;差些被茶叶蛋噎死了。但这恐怕是老天爷的旨意，因为呢太多画了，该用个塞子把喉头塞住。&rdo;

王眉贞气得伸手便扯林斌的耳朵，林斌叫了一声，手里的一个经他评定为占全餐的营养二分之一的茶叶蛋，一直沿着微斜的地面向前滚去了。这一去路程颇远，直滚到一个背向着我们坐着的男同学的脚旁，那同学拣着回过头来，想不到是一路上没见他露面的陈吉。

&ldo;喂，陈吉，怎么的？我们一路上都没有见到你呀？&rdo;秦同强问。

陈吉笑着走过来，说她原是加入去苏州那一组旅行队，临时改变主意到这边来，早上才到的。说着已剥开手里的茶叶蛋，毫不踌躇的塞进嘴里咬一口。

&ldo;哎呀！我的蛋呀！&rdo;林斌大叫。

&ldo;啊！糟了！&rdo;陈吉张着嘴，吞不是，吐不是，尴尬极了。

&ldo;快把你自己的那个拿来还给这个&lso;馋嘴货&rso;啊！&rdo;杜妩媚笑着说。

&ldo;我的那个？嗄？哎呀！我也吃下去了啊！&rdo;

&ldo;唉，完了，我的蛋，完了！&rdo;林斌哭丧着脸说。

王眉贞大笑，哈哈哈哈地大声笑着。因为她的笑声比唱片里的笑匠的笑声还要滑稽和逗引人，使得我们几个人，然后是全体同学们，无法忍住的跟她笑起来。大家一笑，王眉贞便更觉得好笑，王眉贞笑得愈烈，大家也跟着笑得更加的热烈了。一时哈哈呵呵，哎哟哎哟，有的人捶胸捧腹，呼天唤地；有的人喘息着抹擦眼泪水，一片野餐的场地变成笑的会场了。

好容易天下安定。黑面孔涨成紫褐色的陈吉叹一口气说道：&ldo;李梅丽说王眉贞是笑的专家，果真不错。&rdo;

提起李梅丽，大家记起来许久没有见到她。

&ldo;结婚了呀！你们不知道吗？&rdo;陈吉说。

&ldo;什么？&rdo;王眉贞惊愕地问。

&ldo;大惊小怪什么的？你们女人来这世界上的唯一目的不就是结婚吗？&rdo;

&ldo;岂有此理！小黑炭，看镖！&rdo;杜妩媚咬紧牙根向陈吉扔过去一大把的茶叶蛋壳。

&ldo;对了，我好像听谁说过她嫁给一位富有的美国人。&rdo;秦同强说。

&ldo;可不是吗？&rdo;陈吉笑着说，&ldo;但是你知道那位美国人今年多少岁了吗？六十五了呀！&rdo;

&ldo;姆妈呀！&rdo;杜妩媚大叫。

&ldo;你输，陈吉，李梅丽真的爱上了那个老头子吗？&rdo;王眉贞十分关心的问。

&ldo;如果呢想得到一个完全正确的答案的话又有去问老天。梅丽自然手她爱他，不然怎么连父母的劝阻也不听的嫁给他呢？她说她爱他的灰胡子，越灰的地方越动人，又爱他的白头发，越白的地方越圣洁……&rdo;

&ldo;我说她爱的只是他那屁股啊！&rdo;林斌嚷着边放进嘴里一大把的花生米。

&ldo;唉，该死，该死！&rdo;秦同强叫起来。

&ldo;呀，对不起，&rdo;林斌笑着举起双手作投降的姿势。&ldo;我说的是&lso;绿屁股&rso;，green－back，我漏了一个&lso;绿&rso;字。梅丽并没有完全胡说，她爱的确实是那老头子所拥有的一种颜色，但不是&lso;灰&rso;和&lso;白&rso;。将来如果她能设法弄一顶绿帽子给他戴，那一切就更十全十美了。&rdo;

&ldo;林小鬼你将来死去一定下拔舌地狱，过分的缺德了。&rdo;王眉贞说。

&ldo;是吗？拔舌地狱或者拔牙地狱我都不在乎哩！天堂里的沙发椅我实在没有多大的兴趣，留给你们这些假仁假义的家伙去抢夺好了！&rdo;

&ldo;见鬼！&rdo;王眉贞骂着狠狠地睨了他一眼。

&ldo;喂，陈吉，你说梅丽的父母反对，为的是年龄相差太远的关系，是吗？&rdo;杜妩媚问。

&ldo;不，不是的。&rdo;陈吉摇摇头，&ldo;李老伯说中国人和外国人就像水和油，永远不能够混合的。李伯母说得更妙了，她说她总没有办法忘记当她和一个西洋人坐在一起时的一种不平安的感觉，因为她总觉得对方不像一个人。&rdo;

大家大笑。杜妩媚笑骂道：&ldo;陈吉，请你不要胡说八道了，我不相信李伯母会幼稚和没有见识到那样的地步。&rdo;

&ldo;她是个一字也不识的乡下人家的大姑娘呀！你希望她能有多少见识呢？李老伯是个冬烘先生，说起话来结结巴巴的；第一任妻子死了多少年，还没法再娶着一个来续弦。后来人家给物色了这位乡下大姑娘，比他年轻二十多岁，一进门就生了李比德和李梅丽，给&lso;无后为大&rso;的李老伯大撑门面，这就身价百倍。老头子对她言听计从，老头子说东西方的人的不同就像水和油，大约就是这位夫人的西洋人不像人的道理中蜕变出来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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