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碗听得身体一僵,被汪永昭眼角余光看到,他心里不禁有些好笑起来。
这妇人的脾气,还真是犟得很,连哭了,都不喜人说。
想来,那小儿的脾气,也是有三四分像了她的,要不然,总会如此冥顽不灵,与他这父亲总是亲近不来。
得知汪怀善要回之日,那日早间,张小碗就起了个大早,准备杀鸡熬汤烙饼。
柳绿柳红也起了个大早,欲要帮她。
昨晚张小碗已经和她们说好,今日家中的事,除了洒扫,不需她们擦手,现今她们把她的话当作耳边风,烧火的烧火,拿她手中米盆的来拿她的米盆,她不由脸就沉了下来,&ldo;都给我出去。&rdo;
她话说得不轻不重,但字字都带着命令,这让两个小丫头身体一僵,面面相觑了一眼,慢慢地退到了门边。
&ldo;你们要知道,这里谁是那个夫人,谁才是那个说话算话的人,&rdo;见她们走到门边,张小碗也跟着她们到了门边,淡淡地笑了一下,&ldo;要是谁再不听话,我就打出去卖了,可知?&rdo;
柳绿柳红齐齐失声&ldo;啊&rdo;了一声,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昨晚看着还是很是和善可亲的总兵夫人。
&ldo;最好是知晓,要知道,大公子可是把你们的卖身契给了我,我想,卖两个不听话的丫环的权利,我还是有的。&rdo;张小碗说完,朝她们看了一眼,见她们眼中有了些许惊愣,也不打算再下力,便笑着道,&ldo;好了,现下去玩你们的吧,要是没睡够,就去再睡会。&rdo;
说着,她半掩了灶火的门,不再费心门外的事,专心忙起了她手中的活汁来。
这厢她刚把鸡汤用温火熬上,那太阳才正升起,就听得一阵马蹄声,张小碗尖耳一听,听得那狂乱奔跑的马蹄声,自知这次绝不会再错了,她当下快步跑向了大门,一打开,没得半会,那少年就披着清晨的霞光而来,光芒万丈……
&ldo;娘,娘……&rdo;汪怀善在小黑身上老远就见着他娘了,这时竟不能在马上再坐上片刻,他一跃飞起,跳到小黑斜着的前面,落地后,他脚步半刻没有停留,就朝着那站在大门口,此时脸上笑容满面,向他伸着双手的妇人跑去。
&ldo;娘,娘!&rdo;汪怀善大叫着扑到她的怀里,双手挂在她的脖子前,那脸蛋在他娘的脸边蹭好几下,这才抬起脸,作怪地笑着问,&ldo;你可是想我得紧吧?&rdo;
张小碗听得&ldo;卟噗&rdo;一笑,笑意直达她的眼底,&ldo;可不是,想你得紧。&rdo;
☆、105
&ldo;作啥?&rdo;汪怀善随即转过背,手扶着腿弯过了背,张小碗不由笑着出了声。
&ldo;来,来……&rdo;汪怀善手往后朝她招着,&ldo;你快上来,我背你进屋。&rdo;
张小碗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ldo;你哪能背得起。&rdo;
&ldo;背得起,背得起,你快快上来。&rdo;汪怀善催促。
&ldo;等明年吧,明年再长高点,就让你背娘。&rdo;张小碗拉住了他的手,把他拉着直起了身,替他整理鬓边掉下来的头发,问他道,&ldo;谁给你梳的头发?&rdo;
&ldo;自个儿。&rdo;
&ldo;挺像样的。&rdo;张小碗夸他,替他把头发撩到耳后。
&ldo;梳得不好,娘你等会帮我梳个。&rdo;汪怀善反过来拉着张小碗的手进了大门,仰高着头,笑意吟吟地看着他娘。
走了两步,还是忍不住又问,&ldo;你是想我得紧吧?&rdo;
&ldo;嗯,想,很想。&rdo;张小碗笑了起来,她完全掩饰不住嘴边的笑容。
现下,是她这段时间里最快乐的时候。
&ldo;柳红见过小公子。&rdo;
&ldo;柳绿见过小公子。&rdo;
娘俩走进门不到几步,两道娇俏的声音在他们面前争先恐后响起,柳绿柳红都朝汪怀善福了礼。
汪怀善停住了脚步,打量了她们两眼,回过头便朝张小碗惊讶地说,&ldo;这是哪家的两位小姐来我们家里了?&rdo;
张小碗淡淡地笑着,&ldo;哪是小姐,你父亲送来照顾娘的丫环,手脚麻利得很,替娘干了不少活。&rdo;
汪怀善听了,&ldo;哦&rdo;了一声,朝她们挥手说道,&ldo;那就去干活吧,别挡着我的道。&rdo;
两丫环一听,身体僵硬了一下。
见她们不走,汪怀善不快了,&ldo;还让我请你们不成?&rdo;
两个丫环便速速退了下去,汪怀善见状摇头,对他娘说道,&ldo;这要是真丫环才成,丫环得有丫环的样,我在忠王府这么久,就没见过挡主子道的丫环。&rdo;
张小碗笑笑,&ldo;嗯&rdo;了一声,不再言语,只是牵着他进了灶房,母子俩把朝食端了出来,两人一桌说说笑笑地慢慢吃着。
只吃上了一会,不远处又传来了马蹄声。
母子俩的谈话顿时停下,张小碗竖耳听了一下,便微偏过头,朝手边的儿子轻轻地说,&ldo;你要忍住,可懂得?&rdo;
&ldo;懂得。&rdo;汪怀善点了点头,笑着反过来安慰张小碗,&ldo;你无须担心我,我知的。&rdo;
他知的,他们都要忍得,如此,他们才不需受更多的屈辱,终有一天,待他羽翼丰满,他们才能真正自在。
现下,连先生都拖着久病之身为他殚心竭虑,他有什么不可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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