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有人回答,&ot;回娘娘,共三千二百人。大半是先帝昭武十年进宫。余下皆是陛下登基那年选进宫中。&ot;
&ot;那已经七年了。&ot;我沉吟片刻,&ot;传哀家旨意,凡昭武十年进宫者,统统领出宫去发还原籍。愿意留下的人,留下也无妨。&ot;
一个小太监伏在地上,飞笔记着。皇家威仪便是如此令人诚惶诚恐。对这一点的感受上,赫赫沈家和这小太监并无不同。我暗叹一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啊。
&ot;还有,冷宫之中所住何人?&ot;我明知故问道。
&ot;是郑贵妃。&ot;
&ot;逐出宫去。&ot;
张公公低声回道,&ot;贵妃娘娘现在已无家人。&ot;
&ot;锦园,此事你去安排。&ot;
锦园应了一声,转身出去。半晌抱着皇子洛归来。身后跟着一身素槁的郑贵妃和雪烟。
我看着那清丽女子玉面含愁的向我拜了三拜,&ot;多谢皇后。日后还请皇后怜惜我儿。&ot;
&ot;放心去吧。锦园会替你安排好的。&ot;
我目送着往昔宠冠六宫的贵妃缓缓走出斜阳殿的阴影,从雪烟那里接过洛儿,走上楼台,看着那清瘦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夕阳余辉之中。
洛儿甚是懂事,一声未哭的看着他母亲一点点远去。小小的眼眶却已红了。我抱紧那小小的身体,&ot;以后你就跟着我吧,我答应你娘照顾你了。&ot;
再看夕阳之下,只有宫墙绵延,重檐叠嶂,那曾倾倒皇城的女子再也不见踪影。
玉水桥上,却有熟悉的身影,远望着佳人逝去的方向,痴痴眺望。
重炎,我放她自由,可否也从此放你的心自由。
我抱着洛儿缓缓步回斜阳殿。
&ot;你该叫我母后吧。&ot;
&ot;母后。&ot;洛儿很清脆的叫了一声。
&ot;不好不好,还是叫我娘娘好了。&ot;
雪烟在一旁笑,&ot;娘娘和殿下很投缘。&ot;
斜阳殿从此又多了两个人了。我注视着雪烟和洛儿,想从此恐怕不会寂寞了。教教洛儿读书习武,听听锦园雪烟聊天吵嘴,日子很快就会过去。
那个很是没有良心的,一辈子不再来才好。
洛儿怯怯的,不肯近我身边来。我也不勉强他,让雪烟带他去我寝宫附近的暖阁住下。皇家子弟其实多饱受磨难,有我一日,我且替宛如照顾这孩子一天吧。
夜里读书至深夜,零零星星又落了一些雨。厚厚一卷《汉书》读完,烛已成泪,东方欲白。我才略做收拾睡下,朦胧朦胧间听到殿外宫人路过时细碎的脚步和低语。
不知多少时候才醒过来。睁眼已是晚霞满天。床前有小小的孩子趴在床沿上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我微笑,伸手拉他上来,&ldo;洛儿,雪烟和锦园怎么不陪你玩。&rdo;
&ldo;娘娘是不是生病了。&rdo;洛儿小小的脸上满是担忧。
&ldo;没有没有,娘娘在睡觉。&rdo;
&ldo;娘以前就这样生病了,雪烟姐姐一直在哭。&rdo;
&ldo;乖,&rdo;我抱紧他,&ldo;以后都不会了,你娘有人照顾,洛儿也有人照顾了。&rdo;
锦园和雪烟说说笑笑的从外殿进来,见我起身,锦园立刻嘲笑,&ldo;有人一整夜没来,就有人一整夜没睡啊。&rdo;
我当做没听见,起床梳洗。斜阳殿里果然热闹了很多,洛儿甚是听话乖巧。我闲的无事,翻出百家姓来教他,一日便也这样过去。以前重炎也不是日日都赖在斜阳殿的,只是这两日不肯来,却分外另人气恼。摆明了是吃完就走嘛。这一股怨气盘桓在心里就是没法散去。果然,夜里又是难以成眠,只得挑灯读书。
后来居然是被花香唤醒。
细细绵绵的花香在风中荡满了斜阳殿,我不由挣扎起身,穿了宽大的寝衣循着花香慢慢步出殿外。
如银似雪的白芍药一夜之间开满了庭院长廊。午后金黄色的阳光下,竟似满庭飞雪一般。一身墨绿长衫的皇帝背对着我望着满园芍药。
我走近他身边,轻声问他,&ldo;哪里弄来这许多芍药?&rdo;
&ldo;你醒了?&rdo;他答非所问,握住我的手,满眼笑意,&ldo;好不好看?朕想了很久,还是觉得只有白芍药才配得上朕的玉儿。&rdo;
&ldo;扬州?&rdo;
&ldo;是啊。洛阳牡丹,扬州芍药,都是名闻天下。朕不能带你去看,只好搬来斜阳殿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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