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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第1页）

我四处寻找可以帮助御寒的东西，无意中摸到身下的座椅，心里一动。

随身带着一把瑞士军刀，此刻派上用场。我吃力地割破座椅，取出其中的海绵，一片片塞进他的衣服里。

他被惊动，坐起身握着我的手：&ldo;留一半给自己！&rdo;

&ldo;不！&rdo;我异常执拗。

他无奈：&ldo;傻妞儿，再教你一件事，遇到危机，先自救再想别人，不然你会连累旁人，懂不懂？&rdo;

我说我宁愿不懂。

他搂过我，脸埋在我的发丝间，还是说：&ldo;你个傻妞儿。&rdo;

我紧紧攥着他的衣服，想哭却哭不出来，头一次理解了什么是相依为命。

人类的生存能力，有时候坚韧得超乎想象。再次看到太阳的时候，我几乎要跪下来感谢上苍。

我们面临一个选择，留在原地等待救援，还是离开这里寻找人烟？

如果我们没有迷路，如果地图的标示正确，一直朝着西北方向，十几公里外就有一个村落。离开尚有百分之五十的希望，留在这里只有等死，除非有人能找到我们。

&ldo;投硬币吧。&rdo;孙嘉遇说，&ldo;富贵由人，生死由天。这时候听听上帝的声音，说不定还有条活路。&rdo;

我没主意，当然也没意见。

&ldo;一二三……&rdo;硬币被高高抛起，在座椅上咕噜几圈，滚到椅子下面。我们两个一起俯身，伸着脖子去看。

有字的一面朝上。

我们要离开这里。

最后一只轮胎燃烧后的残迹，还在冒着缕缕不绝的青烟。

孙嘉遇仰起头，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看了很久。他戴着一个硕大的雪镜，几乎遮掉半张脸，看不清镜片后是什么表情。

我安静地等着，明白他心里的忐忑。又实在担心雪地上刺眼的阳光，会让他患上雪盲症。

&ldo;我真怕这是个错误的选择。&rdo;他终于回头，雪镜已经摘下，嘴角绷得紧紧的，一脸的犹豫和彷徨。

这不是我认识的孙嘉遇，他一直都掩饰得不错。在别人眼里，他永远是没心没肺，什么都不在乎的一个人。

我等他说下去。

&ldo;我们只能假设地图是对的，靠它往前走，&rdo;他手里攥着一个小小的指南针，&ldo;三四个小时内，或者碰到人，或者走到有手机信号的地方，其他的，只好听天由命。&rdo;

&ldo;三四个小时是什么意思？&rdo;

&ldo;人类在雪地里，最多坚持三个小时，体温低过极限，这人差不多就完了。你的明白？&rdo;

我并不想明白。用力揉搓着脸上冻僵的肌肉，我努力笑笑：&ldo;无所谓，我宁可栽在路上，起码心里还有点希望。&rdo;

他走过来，戴着手套的手在我脸上蹭了蹭，&ldo;我这人是个祸害，死不足惜。我怕害了你。&rdo;

这种时候听到死字格外刺心。昨晚的经历，再不想重复第二次。他失去知觉的几分钟，我觉得自己也跟着死了一回。

我紧紧抱住他，贴着他的脸。&ldo;我要你好好的。&rdo;我反复说着，心疼得揪成一团，&ldo;只要你好好的，我什么都不在乎。&rdo;

爱不爱我都不在乎，只要他好好的。

他搂着我没有说话，胸口却在急剧地起伏。最终他长吸一口气，轻轻推开我，&ldo;把火灭了，我们走。&rdo;

视野中是一片平展展无边无际的白色，雪把一切沟壑渠坎都已掩埋，显不出任何凸凹的痕迹。

孙嘉遇走在前面探路，不时回头招呼我：&ldo;踩着我的脚印，一步都别拉下，踩实了再落脚。&rdo;

过一会儿又叮嘱：&ldo;千万甭走神儿，当心摔到沟里去。&rdo;

没有在雪地中跋涉过的人，很难想象走路也是一件苦刑，大腿肌肉绷得几乎要噼啪断掉，方能从雪中拔出小腿。每一步都要非常小心，确认脚下是坚实的土地，才敢把重量压上去，接着迈第二步。

我从来没有想象过，自己的身体竟如此沉重，沉重到双腿无法负担自身的重量。被热汗浸透的内衣紧贴在身上，象一层冰冷的铠甲。饥饿和疲倦让我呼吸急促，每迈出一步都象是被压榨出最后一点体力。

但我不敢停下来，只有不停地活动，才能产生一点热气，抗拒无处不在深入骨髓的寒冷。

渐渐地，双腿仿佛离开了身体，再不受大脑控制，所有的动作，都变作机械的重复。

勉强再走十几步，我双膝一软跪下去。虽然穿着滑雪裤，但雪实在太深了，积雪顺着裤fèng钻进去，冰冷的感觉在缓缓向上蔓延，膝盖以下已完全失去知觉，膝盖却象刀剜一样疼痛。

孙嘉遇深一脚浅一脚趟回来，伸手到腋下想搀我起来。但他显然也精疲力尽，摇晃了一下倒在我身上，两个人一起摔倒在雪地上。

&ldo;你走吧。&rdo;我摘下雪镜，喘着气说，&ldo;我留这儿等你。&rdo;

&ldo;别说梦话，起来，接着走！&rdo;

我不想再挣扎，一心想放弃。寒气正沿着衣物的每一道fèng隙，肆无忌惮地往里深入。寒冷使全身的皮肤绷紧僵硬，变得极其敏感，我觉得自己象裹在一个巨大的针毡里，浑身都疼。

我摊开手脚：&ldo;我累了，不想动。&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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