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晓得坐了多久,房门被人急急推开,来人冲到她身边要将弘晖抢走,宜修紧紧抱住弘晖,急声嚷道:&ldo;弘晖睡着了,你莫吵着他了!&rdo;说完宜修笑了笑,俯身吻了吻弘晖的额头,道:&ldo;弘晖不怕,额娘在这儿。&rdo;
宜修多日未出这间屋子,也未拾掇自己,如今更是披头散发衣襟不整,双眼失了神采,惨白的脸上泪痕交错。胤禛蹲下了身子,伸手环住她与弘晖,将头抵在她头顶,道:&ldo;好,我陪你守着他睡。&rdo;
丧子(下)
今年秋日来得格外快,连着几日刮风,寒气就来了。寒气从足底一路往上,整颗心都是浸在冷水里泡着,稍稍一动都疼得厉害。文澜院的小佛堂许久未用了,积了许多灰,宜修自己将佛堂打扫净了,便一日日跪在佛前念经:&ldo;……悟此事已,便于觉华定自在王如来塔像之前,立弘誓愿:愿我尽未来劫,应有罪苦众生,广设方便,使令解脱……&rdo;
任谁来了她也不理,琪华只能在门口看了她,拉着剪秋隔远了去问话:&ldo;今日还是这样?&rdo;
剪秋红着眼眶点了点头,&ldo;还是这样,白日念经,晚上就一宿一宿的坐在小主子屋里不睡,奴才怎么劝她也不听。&rdo;
&ldo;……&rdo;琪华抬头看着只开了一道缝隙的小佛堂的门,再问:&ldo;爷可有来看过?&rdo;
剪秋摇头:&ldo;已有三日不曾来了。&rdo;
皇上去了塞外,如今正由胤禛监国,本就不是什么容易办的差事,自然也没有闲时日日来哄着宜修,只能叫苏培盛多瞧着些文澜院,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ldo;再两日便是弘晖的头七……我在这等着她出来,劝一劝她,你去忙吧。&rdo;琪华收回视线,指了指长廊,&ldo;我去那等她。&rdo;
&ldo;多谢宋格格。&rdo;剪秋真心实意的道了谢。如今,也就琪华会来看一看宜修,其余人,就连柔则这个亲姐姐也从未踏足文澜院。
琪华就站在佛堂门外等着她,宜修从佛堂出来时,外头日光晃眼,方才起身时眼前发黑,脑中嗡嗡响,索性靠着门缓了好久才从里打开了门。
听得开门的响声,琪华快步至了门前,见着她如今这模样,沉了脸色。
素色褂子,倒是收拾得干干净净,只那张脸却见不得人。她脸上的肉从来就少,如今脸颊上的肉消了下去,颧骨更是凸起。脸色苍白,眼下乌青,黑棱棱的眼珠子瞧见她站门口才迟缓的动了动,瞧着有些渗人。
&ldo;等会可还进去念经书?&rdo;琪华终是忍了到嘴边的话,解下身上的披风围到她身上,搀着她慢慢走。
&ldo;不去了,你陪我去前院看看。&rdo;
&ldo;好,我先陪你吃些东西。&rdo;
&ldo;不吃了,我没胃口。&rdo;
&ldo;好。&rdo;
院子里只有几棵新移进去的树,如今秋日更是只剩下光溜溜的树杈子,整座院子纵是住了人也十分冷清。弘晖住处里原有的摆件都清净了,宜修并不晓得,走进去瞧着空落落的屋子,眼泪直直往下掉:&ldo;怎么……都不见了呢?&rdo;
这屋子里的东西多少还是染了病气,是留不得的,胤禛下令全烧了,这屋子本也打算禁了,念着同院的弘昀还在养病,便搁了下来。弘昀与弘晖皆是风寒高热,他倒是撑了下来,只余下些咳嗽。
&ldo;他那日还躺在那里叫了我一声额娘。&rdo;宜修松开了琪华的手,指着屋内仅有的那张雕花架子床,走过去坐在了床沿,&ldo;你瞧,就是在这里。&rdo;
琪华走过去与她一道坐着,只听她讲。
&ldo;我不是一个好的额娘,若是我多放些心思在他身上,若是我没这么多顾虑,若是我……不这么贪心……&rdo;
&ldo;今日造成这一切皆是我咎由自取。&rdo;
&ldo;我已经得过一次教训,我的弘晖他再也不会原谅我了。&rdo;
宜修将头靠在琪华肩上泪如雨下,缓缓闭上了眼,此生,再无机会重来。
出院子前,弘昀正咳得厉害,端药的小丫鬟急急从两人面前经过,见着二人慌忙行了礼正欲端着药往里送。
&ldo;等等。&rdo;宜修叫住了那个小丫鬟。琪华与那小丫鬟皆是不解地望着她。
&ldo;二阿哥若是咳嗽总不见好,及早请了大夫来吧,拖不得。&rdo;
&ldo;我们二阿哥就是拖久了才这样,庶福晋也不准我们去请大夫……&rdo;那小丫鬟也是红了眼,抹了泪就走了。
&ldo;她倒是狠,为了爷的眷顾,什么事都做得出来。&rdo;琪华望着那小丫鬟的背影,话里尽是不屑。
&ldo;与我无干。&rdo;
琪华笑:&ldo;倒也是。&rdo;方才那一番,宜修已好了许多。&ldo;我们走罢。&rdo;
宜修站在院门口深深看了这院子一眼,再转身时,除却眼睛红肿,面上再寻不到半分情绪。
依巧与程嬷嬷回了文澜院伺候,几个贴身伺候的人心中也是极不好受,只是宜修不理事了,文澜院还需得她们撑着。
弘晖头七那日,宜修照旧早起要去佛堂,剪秋扶她起来,见着褥子上的血迹,算了算日子,与宜修道:&ldo;主子的月事迟了这样久。&rdo;
腹中坠疼,宜修捂着肚子,唇色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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