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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1页）

十岁给祖父贺寿，她安安静静地立在一旁，精致得像菩萨身边的小童女。她手中紧揪着宋伯父的衣摆，寸步不离。澄净双眸落在院外玩闹的小丫头身上，歆羡渴望，却一言不发。

十三岁两家联姻，她才七八岁，根本不知成亲是怎么回事。两人目光相撞，她懂事有礼地回以浅笑，正逢换牙阶段，牙床空空如也，颇有几分滑稽，却让他怎么都挪不开视线。

十七岁他已懂情事，睡梦中惊醒眼前全是她的画面，娇憨的美好的，久久挥之不去。

她越长越出众，一现身便吸引了所有人视线。尽管两人有婚约，他仍旧感觉抓不住她，何时能将她真真切切地娶回家，才算圆满。

他等了她十几年，最后一年尤其漫长。

澹衫敏锐地捕捉到，自打姑娘从宴席回来后，心情很是不错，连薄罗喂她吃橘子嘴角都在上翘。

&ldo;姑娘何事如此开心?&rdo;薄罗兴致盎然。

宋瑜从榻上坐起来，环顾四周一圈没什么贵重物品，&ldo;家里的熏香还有吗，上回新调的山石榴花胭脂我还存留一些，你放在哪儿了?回家后找出来，我有用处。&rdo;

难得见她露出小女儿情态，澹衫搁下手中活计，&ldo;姑娘怎么忽而提起此事?&rdo;

&ldo;我今日在宴上认识了一个朋友。&rdo;她仰头看去，眉眼里皆是温润笑意，言语稚气，&ldo;我想把好东西留给她。&rdo;

澹衫问是谁，她思索一番似乎只知道对方姓名，家世门第一无所知。

不过这不阻挡宋瑜的好心情，就连仆从通知下午临时改地方时，她也没放在心上。若是她细心听了，不难察觉异样。

直到申时别院门口，同乘的车辇有五六个姑娘，霍菁菁拉着她谈天说地，一路上便没停歇过。宋瑜听得认真，一点没觉得她吵，两人才认识半天，大有相逢恨晚的架势。

一行人停在处草坪，前方是空旷的草原野地，身后是参天大树，密林丛生。不远处有一条淙淙溪流，流水清澈，水击溪石，叮咚作响。触目所及一片广阔，晴空万里，眺望远处万紫千红，是一处面积不小的花圃。

霍菁菁指给宋瑜看，&ldo;那处花圃是我大兄所开，距离此地不远，里面种了许多各种各样花朵，如今正值开花的时候，一定漂亮极了。若不是怕今日时候太晚，一定要带你前去看看。&rdo;

说罢偏头一看，见宋瑜手脚僵硬地立在原处，紧紧盯着远方一动不动，似是极力掩饰内心恐惧。

她伸手在宋瑜面前摇了摇，&ldo;想什么呢?&rdo;

宋瑜醒神，惘惘然注视着她，&ldo;那、那里是你大兄开的?&rdo;

虽然猜到两人有关系，但未曾想竟是兄妹，宋瑜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难受陈杂。她一面不想与霍川牵扯半点关系，一面舍不得霍菁菁这个朋友，内心挣扎，敛眸不知如何是好。

霍菁菁嗯了一声，声音悠远，&ldo;不过大兄跟我不是一母所生，他……&rdo;

她欲言又止，宋瑜怀揣心事，并未注意到她异常。

谢家东西准备得很齐全，公子哥儿们席地而坐，薄毡上摆着骰子酒坛等物，潇洒恣意。姑娘家每人都得了一只纸鸢，远处笑声不绝于耳，步伐轻盈，踏在青葱草地上像一只只展翅欲飞的蝶，赏心悦目。

谢昌递给宋瑜一个比翼双飞的纸鸢，&ldo;怎么不同她们一起玩?&rdo;

霍菁菁是个人来疯，早跟别人跑远了，把她一个人留在此地。宋瑜也想过去，可惜拉不下脸来，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ldo;我放的纸鸢都飞不起来。&rdo;

&ldo;这有什么，我帮你就是了。&rdo;谢昌拉了拉手中棉线，足够结实，身后是此起彼伏的哄笑声。他抬头一看佳人早已面颊红透，禁不住心头悸动，生怕唐突了她，&ldo;三娘不必在意，他们并无恶意。&rdo;

四周无高山丘陵，清风拂起他衣袍，英姿飒飒，手臂一伸一扬之间便见两只依偎的比翼鸟腾升半空。她跟在谢昌身后，目光追随着天上纸鸢，粉面带笑，偏头笑意盈盈地询问：&ldo;你可以教我吗?&rdo;

这是她第一次在自己面前露出笑颜，谢昌微一滞，将棉线放到她跟前，&ldo;三娘来试试。&rdo;

宋瑜正要伸手去接，只听身后传来重物狠狠掼在地上的声音，她回头看去，谭绮兰面色憎恶地立在两人几步远。地上正是她摔在地上的酒坛子，酒水洒了一地，浓郁酒香四溢，醉人香气迅速弥散。

她手中端着一杯酒，大约是准备拿给谢昌的，目下双目圆睁，不由分说地尽数泼在宋瑜身上。

饶是宋瑜躲得快，也不免被泼湿半边身子。

谢昌蹙眉训斥，&ldo;绮兰，你怎可如此失礼?&rdo;

谭绮兰气急败坏，&ldo;她勾引你，是她不知礼!&rdo;

此处动静很快引来众人目光，霍菁菁见三人剑拔弩张，忙扔下手中纸鸢走到跟前，见宋瑜身上狼狈，惊诧一声掏出绢帕给她擦拭。&ldo;怎么了，怎么弄得这个模样?&rdo;

宋瑜直视谭绮兰，缓缓摇了摇头，&ldo;谭姑娘手滑了，一时没拿稳酒碗。&rdo;

手滑能滑到人身上去?这话搁谁身上都不信，她声音清浅，夹杂着春风传入所有人耳中。

霍菁菁狠狠剜了对面一眼，带着宋瑜走出人堆，&ldo;我带你去清洗。&rdo;

途经谢昌身边，他情不自禁地扣住宋瑜手臂，让她受了委屈，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好过。&ldo;绮兰有错，改日我带人去宋府赔礼，三娘万勿生气。&rdo;

比翼鸟掉落在远处草地，成了无人问津的玩意儿。

宋瑜不着痕迹地抽出手，言不由衷，&ldo;我没生气。&rdo;

说罢便与霍菁菁一道离开，好好的一场踏春行，最后不欢而散，全因谭绮兰一人嫉妒。

霍菁菁带着她前往林中溪流，宋瑜薄衫湿涔涔地贴在肩头，很是难受。

一路都有酒香从她身上飘散，霍菁菁比她还气恼，&ldo;谭绮兰实在过分，她当旁人都跟她一样下作!&rdo;

宋瑜蹲在岸边掬水，心头一阵气闷，谭绮兰当面让她受辱，她何曾受过这种待遇?

狠狠地拍击一下水面，水花溅在她脸上，睫毛上挂着晶莹水珠，再一看已然红了眼眶。霍菁菁往旁边一看，霍地站起急急道一句&ldo;我去那边方便&rdo;，宋瑜吸了吸鼻子轻嗯，只当她不会走远，哪想转眼便消失不见。

宋瑜在水边蹲了许久，粉拳放在膝头紧紧攒起，谭绮兰折辱她，她也一定不要让对方好过。那封信要以最适合的机会面世，让她悔不当初。

约莫过了半柱香，仍旧不见霍菁菁有回来的趋势。她洗干净绢帕拭了拭眼角，正欲起身寻找，转身的刹那浑身一僵，一脚踩空险些跌落溪中。

霍川立在她几步开外，林中树木遮挡了他周围光阴，他一身漆黑直裰与周遭景色融为一体。不知何时到来的，又立在她身后多久，似是听到宋瑜慌乱的声响，他手持拐杖向前探索两步，面无表情。

&ldo;三妹为何哭?&rdo;

☆、第10章声声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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