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淼的所作所为后,肯定有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既然他不肯说,裴玄静也决定不再追问。要让崔淼放弃所经营的计划,安心离开的唯一可能,恐怕也只有她自己了。
凡此种种,使裴玄静做出了令她自己都意外的决定‐‐走。
一走了之。
想到这里,裴玄静发觉自己竟已迫不及待了。她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ldo;是真的。&rdo;
他也注视着她:&ldo;他……会放你走?&rdo;
会吗?明天,裴玄静就将向皇帝陈述扶乩木盒杀人案的始末。她欠皇帝的,只剩下&ldo;真兰亭现&rdo;离合诗的来历。裴玄静认为,宋若华是个言而有信之人。她对裴玄静有所期许,亦有所报偿。临死之前,她留给裴玄静两个暗示。现在裴玄静解出了其中之一,另外一个,相信也会很快水落石出的。
裴玄静坚决地点了点头:&ldo;他会的。崔郎只需再等我几日,不长,最多十天半个月,我们便可一起离开。&rdo;
崔淼不说是,也不说否,仍是一脸熟悉的戏谑微笑。但她清清楚楚地看见,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怜惜。
裴玄静有些发急:&ldo;崔郎,你不相信我吗?&rdo;
&ldo;相信。&rdo;他说,&ldo;你我皆有身不由己之处。不过,我还是愿意相信静娘。&rdo;
&ldo;你答应了?&rdo;
崔淼终于点了点头。
裴玄静喜出望外地沉默了,崔淼也沉默地注视着她。就在默默无言的对视中,空中飘来一阵悠扬的洞箫曲声。
崔淼笑起来:&ldo;是韩湘。&rdo;
循声而去,果见一棵海棠树下,韩湘摇头晃脑地吹着箫。身边一左一右,坐着禾娘和李弥。两人都仰着脸,专心致志地听曲,活脱脱的小儿女情状。
见二人过来,韩湘停下箫声,笑道:&ldo;话总算讲完了?刚听到自虚背诵长吉的诗,颇有感触,不禁就想吹上一曲了。&rdo;
&ldo;是吗?&rdo;裴玄静好奇,&ldo;自虚,是哪首诗?&rdo;
李弥的脸红了红,竟装出没听见的样子,令裴玄静大为纳罕。
韩湘说:&ldo;还是我来念吧,诗应景得很呢,&lso;花枝草蔓眼中开,小白长红越女腮。可怜日暮嫣香落,嫁与春风不用媒。&rso;&rdo;
这一下,连裴玄静的脸也红透了。
5
长安之春来到东宫时,便呈现出一种极端矛盾的气象。
一方面熏风送暖,只在朝夕之间,东宫里本就繁茂的草木便焕发了新生,处处绿草红花,缭乱争春。另一方面,从中和节起以各种理由告假的学生越来越多,崇文馆的课堂一天比一天冷清,和户外的曼妙春光形成鲜明对比。
来崇文馆上学的都是贵族子弟,靠祖荫即能封官获爵,参不参加科考、中不中进士,对他们的影响并不大。才华出众又爱读书者,当然可以勤学上进,没人会拦着你。相反的,也没人在乎。
既然春天是用来享受的,长安的游春季一到,崇文馆的老师就只能眼看着学生们散去。
这天来的人更少。到放学的时候,段成式一看,听他讲故事的人都不剩几个了。
算了!段成式迈开步子就走,他的心情本来就不好,也不打算讲故事。
可是‐‐去哪儿呢?
段成式不想回家,看时间还能在东宫流连一会儿。他便向崇文馆后的盘龙影壁转过去。此地十分隐蔽,一向是他给大家讲故事的场所。可是今天,却只有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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