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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死人鞋（第1页）
情况不明，我和唐僧都没有靠近，停下脚步暗中观察。
戏台下看戏的那二三十个人，木头桩子似的，一动不动。而戏台上的两个唱戏的，动作迟缓僵硬，好像是那种被细线操控的皮影儿。
我一直都在仔细的打量着，想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了差不多四五分钟之后，我发现，戏台上那两个唱戏的，翻来覆去就是那几个动作。
就在这时候，我猛然注意到，这两个唱戏的人脚上穿的，都是尺寸很大的鞋子。
白底儿黑边的布鞋，恨不得有一尺多长，人穿着这么大的鞋子，怎么看怎么别扭。
而且，这种白底儿黑边的布鞋，突然让我想起了河滩上一个由来已久的风俗。
估摸着唐僧也发现了这一点，我们俩对视一眼，脊背都凉飕飕的。
“这是死人鞋！”
我们河滩有些地方的丧葬风俗，就是给死者穿大鞋，标准的死人鞋，都是白底儿黑边的千层底布鞋，不管男女，一律一尺三寸长。
为什么给死人穿大鞋，说法很多，最流行的一种说法，是防诈尸的。有人说，人死了以后，碰见什么阴雨天猫过身，就会诈尸，直着双腿来回蹦。穿上一双大鞋，尸体蹦跶的时候就会绊倒。
这说法没什么实际根据，不过，多少年以来，河滩就是这规矩。只要看见那种一尺多长的大鞋，就肯定是死人鞋。
“你的意思是说，戏台上那两个穿死人鞋的，都是死人？”
“应该是吧，活人谁会穿着死人鞋到处跑？”
“诈尸了？”
“哪儿有诈尸这回事，都是以讹传讹。”唐僧眼珠子滴溜溜乱转，说道：“人一死，就是死了，要是没有外力影响，怎么会诈尸？”
我也搞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本来是想到村子那边的牛棚里去避避风寒，谁知道在村子外头遇见了这样的事儿，俩人傻愣愣的待在原地，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办。
就在我们发愣的时候，从打谷场通往村子的那条路上，影影绰绰的，出现了二三十道身影。
那些身影，像是行尸走肉一样，在月光下迈动僵硬的步伐，亦步亦趋。
我不知道自己看的准不准，反正我觉得，那些人的衣着打扮，全都是普通的乡下人。
走在人群最前面的，是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根小棍子，一边走，一边手舞足蹈。
“看戏，走，请你们看戏。”领头的男人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好像兴高采烈的样子，嘴巴都快要咧到耳朵根了。
这一幕情景又把我给弄懵了，领头的男人好像精神不怎么正常，神叨叨的。
这人领着二三十个村民，也来到了戏台跟前，二三十个人完全没了自己的意识，领头的男人叫他们走，他们就走，叫他们停，他们就停。
戏台下顿时聚拢了四五十个人，男女老少都有，直挺挺的站着。领头的男人更高兴了，在戏台周围跑着撒欢，踢腿抬脚的拿大顶。
这个时候，唐僧的眼神就顿住了，急忙趴在雪地上，手脚并用的朝前爬。
“你干啥？”
“我去看看，这事好蹊跷啊。”
“我跟你说，你别耍花样。”
“咱们之间能不能有一点基本的信任，我能耍什么花样？”唐僧指着正在撒谎的那个男人，小声说道：“你看他脖子上，是不是戴着一块玉？”
如果唐僧不说，我可能真的把这个细节给忽略了。没错，那男人的脖子上，是戴着什么东西，应该就是玉坠一类的玩意儿。
唐僧的眼睛很尖，尽管还有一段距离，但他敏锐的察觉到，那个人戴的玉，和他当初苦苦跟踪的人戴的玉，似乎是一样的。
听唐僧这么一说，我也感觉很意外。不过，唐僧说过，他跟踪那几个人，一直都在河滩上到处寻找神经不正常的疯子，现在联想起来，好像真的有所关联。
我们两个猫在雪地里，又靠近了一些，已经爬到了人群的外围。这时候，那个戴着玉的人估计是跑累了，停下来喘气。
我已经能看清楚对方的长相，那是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满脸污垢，头发乱的和一堆杂草一样，身上的衣服千疮百孔，脏的一塌糊涂。
他的眼神是混乱的，像是蒙着一层灰尘，再加上他脸上那种异于常人的表情，很容易就可以判断出来，这家伙可能在很是个疯子。
“戏看完了，都跪下拜拜，拜拜……”疯子拿着手里的小棍，在人群外围跑来跑去，在每个人耳朵边嘀嘀咕咕的说话。
我听的不是太清楚，唐僧肥头大耳的，不仅眼睛尖，而且耳朵也很灵敏，他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就微微皱起眉头。
“那个疯子，在跟人说什么？”
“他说，叫这些人回家以后，跟家里人说，只有七面佛能救他们。”
“七面佛？”
“我也不敢那么肯定啊，还是你自己听听吧，要是我真听错了，你又要以为我在耍什么花样。”
我也竖着耳朵全神贯注的听，听了片刻，我发现，唐僧说的是真的。
“回去……回去跟你家人说……这世上，只有七面佛能救你……七面佛要是不救你，你就要死了……”
疯子转了一圈，在每个人的耳边都这样说了一句。
“收吧，收了他们……”
这时候，疯子冲着戏台上那两个穿死人鞋的戏子喊了一声。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眼睛花了，我能看见戏台下面这四五十个人的额头，好像缓缓地飘出来一股若隐若现的淡光，淡光缥缈，等飘到戏台跟前的时候，丝丝缕缕，就钻到了那两个戏子的额头中。
一看到这儿，我恍惚明白了过来，明白这个疯子啰里啰嗦又神神叨叨的，究竟是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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