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韦氏也找不到理由为儿子开脱了。
说到底,还是自己疏忽了,让齐国公府的人抓住把柄。
韦氏谄媚地笑了笑,永讨好的语气说道:“不看僧面看佛面看佛面,俩家祖上毕竟有交情,这等私密之事还是不要公开了。”
说着,韦氏狠狠瞪了一眼孙澈,一脚踢在他的膝盖:“还不快跪下,乞求国公夫人原谅?”
“不过是小辈间的玩闹。”安氏故作大度的摆了摆手,但话锋一转,眼神突然犀利,“退婚之事,是孙家有错在先。既然孙夫人说,孙五镇不住妙妙八字的贵气,老身以为,是孙家受不住国公府的贵气。孙夫人以为如何呢?”
韦氏没想到齐国公夫人这般狠,这不是在暗指孙家配不上国公府吗?
可事已至此,齐国公府握着孙家的把柄,她也只能答应。
韦氏扫了一眼聘礼:“既然是我儿有错在先,这些就当是赔礼了。”
等孙家人离去,安氏恨铁不成钢地看向林氏:“你说你,就这么简单的事儿,怎么都处理不好?还派人去侯府请了舒儿?”
“母亲。”林氏眼眶微红,若在半个月前,她定然能抓住孙家聘礼的问题发难,可这些天,她亲生儿子被调换,国公爷又属意那鸠占鹊巢的庶子,她不得娘家喜欢,为了自己女儿的未来,只能选择妥协。
可那脑子缺根筋的丈夫就不明白她的苦心,自己不敢和国公爷闹,就让她和父亲闹。
她怎么能闹?
妙儿的婚事出了问题,这小半年肯定嫁不出去。家里的男儿大多成亲了,妙儿若迟迟不出家,儿媳们难免会心生怨怼。以妙妙的性子,肯定不愿让自己为难,八成会挑一个比较好拿捏的男子嫁了。可世上的凤凰男数不胜数,靠着妻族的人脉得到属于自己的权势后,冷落自己发妻的男子不在少数,林氏如何能保证,妙儿挑的男人不会如此?
常裕的身子太弱,未来妙儿被夫家欺负了,只能仰仗常益。
可这些苦,林氏又不能明说,一旦说出口,妙妙又要反问,娘是不相信我的能力吗?
安氏也是当过母亲的人,也猜到了林氏心里的顾虑。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你就是思虑太多!儿孙自有儿孙福。人生就两万余日,你做好每天该做的事就好。”
恰此时,齐常益来到前厅。
他一早就听说孙家带人来国公府闹事,就派人去搜罗孙家的把柄,刚查到孙家向吏部侍郎行贿之事,心腹来报,孙家之事已被解决了。
“表妹也来了。”齐常益熟稔地和阮眠霜打招呼。
“表哥去哪儿了?孙家来国公府的事,整个崇仁坊无人不知,表哥难道没有听说吗?”阮眠霜旁敲侧击地询问着齐常益,似乎想要从对方的表情中看出破绽。
齐常益取出一物:“这是孙鹏向吏部侍郎行贿的证据。”
孙鹏是孙澈的父亲。
“好一出釜底抽薪。”阮眠霜佩服地鼓掌。
齐常益接着道:“方才我听说韦氏把聘礼当赔礼,我总觉得她不安好心。既然表妹查到,孙家送来的聘礼中有一部分落到了礼部尚书的庶女手中,我们不如去尚书府讨要?”
这是要把事情闹大?
而且,这礼部尚书的庶女和韦清兰有勾结,会不会和那些人……
安氏也听说了那些事,也觉得尚书府的庶女有些邪门。她看向林氏:“我总觉得孙家有些怪异,妙妙说,那未姑娘很受表哥们喜欢,如今,韦姑娘被雍亲王扣押,璇玑卫审问,孙家又突然脑子一热前来退婚,我总觉得其中有人挑唆。按照我齐国公府的门第,眼下的孙家也算高攀,他们怎么敢来齐国公府退婚!”
林氏了然,她当即保证:“我这就去孙家,把他们拖住。”
安氏点头。
阮眠霜看向母亲:“娘,劳烦你去帮我打听一下,那礼部尚书府的庶女到底是何来路。”
齐云舒应下:“好。”
梦兰急忙从袖中取出一物,交给阮眠霜。阮眠霜打开,发现是两篇典当的契书:“这是县主托梦莲交给您的,说有大用。”
“确实有大用。”阮眠霜愈发觉得安阳县主是个妙人了。
与她合作,无需多费口舌,就能猜到彼此所想。
一行人分头行动。
青缎软轿停在朱漆兽首门前,阮眠霜掀起轿帘一角。午时的坊街上,礼部尚书府的匾额泛着冷光,门房正往石阶上洒扫,见到他们腰间的双鱼符佩,铜盆“咣当”摔在青砖上。
“劳烦通禀。”齐常益抖开金线绣的拜帖,“就说齐国公府来取回寄存在贵府的物件。”
今日休沐,礼部尚书柳宗承正巧在府中下棋。听到下人传话,他放下手中残局,只觉得荒谬。
齐国公何时把东西寄给他了?
“老爷,说不定是国公爷有什么要紧事要和您说呢!”管事猜测。
“也是。”柳宗承压下疑惑,让下人速去接客。大约半盏茶功夫,中门轰然洞开。阮眠霜跟着引路婆子穿过九曲回廊,注意到檐角悬挂的铜铃竟全是哑的。转过芙蓉屏风,礼部尚书柳承宗端坐紫檀雕花椅上,茶盏里的君山银针浮沉未定。
见到柳宗承,齐常益先是与他客套了一番,才把来意说明。
“世子说笑了。”柳承宗将茶盖轻轻一扣,若是真的认下此事,柳家姑娘的名声也就坏了,他嘴硬道,“小女明雪素来深居简出,怎会收受孙家聘礼?”
阮眠霜从袖中抽出礼单,羊皮纸在晨光中泛着淡黄:“三月廿七,西市胡商处购得波斯琉璃盏一对。五月初九,永兴坊当铺赎回青玉雕花插屏。”她葱白指尖点在墨迹上,“柳大人不妨比对府库账册?”
柳承宗面色微变,正要开口,忽听珠帘脆响。身着月白襦裙的少女款步而出,发间银簪坠着粒青金石,正是礼单上登记的那支。
“父亲。”柳明雪盈盈下拜,“女儿确收过韦家表姐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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