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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第1页）

知父莫若子。张学良总喜欢把他老子与他底上司蒋中正作比。他说前者是&lso;有雄才、无大略&rso;；后者是&lso;有大略、无雄才&rso;。所以他二人是各以短取败。要各以长相辅就好了。

&lso;雄才&rso;者何？&lso;水浒&rso;英雄，&lso;说唐&rso;好汉也。隋唐之际最大的雄才，便是秦王李世民了。&lso;大略&rso;者，建国方略、建国大纲，民主专政、农村包围城市等等是也。换言之，你得对你自己的政治措施、政治布局有认识，有远见，有策略也。斯为张老帅之所无。他老帅口口声声要&lso;以武力解决长江各省&rso;。长江各省，真的被他武力解决了，则&lso;以暴易暴&rso;耶？这点他就讲不清楚了。讲不清楚则不但长江各省武力解决不了；他用武力强占的苏皖二省，在一九二五年秋又被南方军阀孙传芳等夺回去了。──军阀失之、军阀得之，与我老百姓何有哉？这就是没有&lso;大略&rso;的毛病了。

再者，对自己的政治措施无认识，则连自己内部的问题，都无法解决，这样就爆发了一九二五年冬的&lso;郭松龄倒戈&rso;的闹剧。

郭松龄（一八八二-一九二五）于民国十四年（一九二五）十一月廿二日，突然叛奉自立，号称&lso;国民四军&rso;或&lso;东北国民军&rso;。历时不过一月零一天。虽是昙花一现，而功败垂成，意义深远。当时若天如其愿，在东北取张而代之，则其后国民党的联俄、容共、北伐、清党一连串的历史故事，也都不会发生了。今日的中国甚至整个东亚，也不是这个样子。&lso;历史的偶然性&rso;，可不信哉？

郭松龄叛变是怎么回事呢？简言之，它是奉系内部矛盾的表面化；而奉系内部矛盾又是当时整个中国内部矛盾的一部分。

盖奉系在本世纪初年张作霖接受招安开始，二十年中他们就建立一个伟大的神圣罗马帝国，在这帝国之内因而也就派系丛生。而派系中矛盾最尖锐的盖有三大集团。第一是随张作霖招安而来的&lso;元老派&rso;，包括张作相、张景惠、汤玉麟等人。这元老派原是一群绿林豪杰，略识之无的老粗。当他们觉得他们的帝国之内需要充实一批新人材时，他们便延揽了一批留日归国的&lso;士官生&rso;──这是当时中国各省区的普遍现象（只有袁世凯的嫡系&lso;北洋六镇&rso;是个例外。袁不用士官生）。士官生既在地方武力中得势，奉军中因而也有一个&lso;士官派&rso;。它在二十年代的首领便是杨宇霆（一八八五-一九二九）。士官派本依附于元老派，渐渐地它却掌握了元老派，成为奉系中的当权派。至于奉军的中下级骨干，则又是&lso;陆军大学&rso;和它自己&lso;东北讲武堂&rso;训练出来的毕业生。无形中他们也就形成一个强有力的&lso;陆大派&rso;或&lso;讲武堂派&rso;。这一派的精神领袖原是该校一九一九班毕业生张学良，而张学良是&lso;少帅&rso;；是全军的副统帅，职责繁多，又欢喜声色狗马，不常在军中，因此他们底实际领袖便是出身陆大并曾任讲武堂教官的郭松龄了。郭松龄掌握了&lso;京榆司令部&rso;，也就掌握了奉军精锐。

上述三派在奉军之中不特时为权位而倾轧，他们底生活方式和思想倾向亦大有不同。要言之，则元老派与士官派早已形成一个官僚集团，在位攘权；思想生活也都比较保守，甚或腐化。而讲武堂派则比较年轻、笃实，所受当时的潮流──如&lso;十月革命&rso;（一九一七）和&lso;五?四运动&rso;（一九一九）──的冲激也很大。他们反对祸国殃民的内战，同时对元老派的旧军阀统治，也有反感。其中尤其是郭松龄影响最大。郭的夫人韩淑秀是学风比较新颖而激进的燕京大学毕业生，与冯玉祥的老婆李德全同学。感情甚好，过往亦密。而冯此时已与&lso;第三国际&rso;挂钩，北与苏联驻华大使加拉罕，南与中山的俄籍顾问鲍罗廷都在暗中往还。至于苏联对冯氏&lso;国民军&rso;的弹械支援，和国际共产党在冯军中的顾问活动，也早已不是秘密。凡此种种，对郭松龄都是新鲜的刺激。尤其是冯玉祥对直系的&lso;倒戈&rso;，以及冯在&lso;北京政变&rso;后的迅速发展，郭氏显然也不胜羡慕。他既然深知他在奉军中所掌握的实力，远超过一年前冯氏在直系中之所有；他也深信他如挥戈&lso;倒奉&rso;，那真如探囊取物了。倒张之后如再与冯玉祥联成一气，并得苏联之奥援，则华北可大定也。因此郭氏于十一月中在日本观操奉召归来，席不暇暖，便与冯玉祥订了七条攻守同盟的密约，随即于十一月廿二日发出通电，公开反奉了。

反奉倒戈必败的原因

郭松龄的反奉倒戈，其军中显然是有文人（如他所特请的林长民、饶汉祥）无策士；不像冯氏倒戈，有个黄郛为他出谋划策，所以他一出手便铸下大错。为着与冯玉祥的&lso;西北国民军&rso;相呼应，郭把他手下奉军番号改成&lso;东北国民军&rso;。冯的&lso;国民军&rso;那时与共产国际挂钩是尽人皆知的。郭之叛奉，一开头就与冯玉祥摆出个没有必要的搭配；这就未蒙其利，先受其害了。郭不要冯的支援：冯也不支持他并乘机混水摸鱼。

那时唯一能左右郭张内战的是日本的&lso;关东驻屯军&rso;。日本人本不喜欢奉张父子。但是两害相权取其轻。日本人更怕带有共产色彩的&lso;国民军&rso;进入满洲。日本人终于决定不让郭军穿过南满路。并将他们的&lso;驻屯军司令部&rso;移入沈阳。这一来，奉天便成为铜墙铁壁。张老帅也就决定率残部反攻了。再者，兵骄必败。郭氏自信心太大了。兵未发轫，他就要搞个原一、三军团的嫡系。把那些有心投靠的杂牌地方军，如热河的阚朝玺、直隶的李景林以及其他的吉林军和黑龙江地方部队等，均被拒于圈外，太阿倒持，化友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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