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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第1页）

&ldo;太放肆了！&rdo;姜佑生陡然站起，右手提住软绵绵的大碾子的胸，左拳奋力直捣大碾子的下巴，一拳把大碾子打得飞出去一般，摔在墙角里。

大碾子突然从裤兜里抽出一把海军刀来，嚎吼一声，爬起来就朝姜佑生扑。几个炊事兵冲上去费了好大劲才按住他，夺下刀，把他架出去。门外传来大碾子的呕吐声和哭叫声。

声音刚远，乔乔蓦地站起，走了出去。司马童亦大步离去。丁丁跟着追了出去。

片刻，楚风屏说道：&ldo;我去看看小碾子。&rdo;金达莱紧牵着楚风屏的衣襟一起走了。

圆桌旁还剩下三个人：贺子达怒目圆睁，谢石榴满面怆楚，姜佑生则一直呆呆地站着，右手揉着左拳。

沉默良久，贺子达冷冷地说道：&ldo;谢谢你把小碾子从海军还回来。不过弄清楚了，他不是你儿子，要教训也用不着你动手！&rdo;

&ldo;对不起，老号长。&rdo;姜佑生沉沉地冲谢石榴说了一声，从衣架上拿下军帽，缓缓戴上，慢慢走出餐厅。

只剩下两人……谢石榴苍老地说道：&ldo;你也走吧。&rdo;

贺子达：&ldo;我不走！&rdo;

谢石榴：&ldo;去看着小碾子，你今天晚上不要睡觉。&rdo;

贺子达缓缓站起身，走了出去。

只剩下一人。餐桌被那灰色背包砸得一片狼藉。谢石榴独自端坐。他慢慢抬头看墙上挂钟：七点三十九分。

&ldo;还不到三十五分钟。&rdo;

谢石榴把所有的九只酒杯都够过来，在自己面前排成一列，缓缓地拿起酒瓶，一一斟满，然后又用两手一一缓缓地倒在地上，像在郑重地举行祭奠仪式。

最后一杯酒倒完，谢石榴端坐直视窗外，苍凉发问：&ldo;睡在地底下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老伙计们，吵着你们了。你们告诉我谢石榴：我们拼死拼活地打天下到底为了什么？不就是图个太平日子吗？！&rdo;

中篇

14

北京。毛泽东身穿军装，乘坐军用吉普在红卫兵人海中挥手而行。人海中挤着热泪盈眶的司马童、舒乔、吴丁。另一处有贺解放与金达莱。再一处有谢盼盼。再一处有鹿儿。

飞驰的列车上，完全是&ldo;人肉罐头&rdo;：除了车座，过道、茶几、车座底下、车座背上，连行李架上全都是红卫兵，甚至连厕所里也站满、坐满了人。

大碾子带着金达莱，还算幸运，坐在一处靠窗户的位置。对面有一个女红卫兵满脸痛苦，浑身不安。大碾子与金达莱看着她十分奇怪。

车至某站停住。大碾子说道：&ldo;金金，我去弄杯水来。&rdo;他拿着一个抗美援朝时期的慰问品‐‐白色搪瓷缸，准备从窗户跳出去。

&ldo;让我先出去！&rdo;对面的女红卫兵虚弱地说了一声，便急切地从车窗跳到站台上。但是她一落地，惨叫一声便瘫软在那儿。

大碾子跳出去：&ldo;扭了脚了吧？&rdo;大碾子问了一声，就被人流朝有水龙头的地方拥。

鹿儿在水龙头前接了一壶水，但怎么也挤不出去，便热心地喊道：&ldo;挤来挤去的，太耽误时间。把杯子传过来，我给大家接。&rdo;

众人齐声叫：&ldo;好！&rdo;

第一个递过杯子的是谢盼盼，鹿儿给她灌满。盼盼谢了一声掩护着杯子挤出人群……

大碾子把杯子在人头上挥了挥：&ldo;给我来一杯！&rdo;

鹿儿：&ldo;扔过来。&rdo;

大碾子抛过去杯子：&ldo;接满点儿！&rdo;

鹿儿接完，大碾子费了好大劲才取回杯子。他端着水向回走时，迎面撞上一个人：司马童！还有乔乔、丁丁。

司马童：&ldo;是你？&rdo;

大碾子极为紧张，赔着干笑。司马童用手捻捻大碾子的红袖章：&ldo;你是个冒牌货！&rdo;

大碾子心虚地：&ldo;我，我也想，见毛主席……&rdo;

司马童：&ldo;你配吗？你污染了天安门！你在亵渎红卫兵，把袖章摘下来！&rdo;已有红卫兵注意这里的情况。

舒乔对司马童说：&ldo;童童……&rdo;

司马童一抬手打断乔乔：&ldo;你别说，要饶他一次，也是我饶的。&rdo;

大碾子：&ldo;我把水分给你们一半。&rdo;

司马童：&ldo;用不着。水算什么？你知道吗，现在只要我喊一声这里有人冒充红卫兵，三分钟之内就能要了你的命。但是我不喊，听妈妈说，金金不见了，恐怕是和你在一起呢吧？&rdo;

大碾子：&ldo;是和我在一起。&rdo;

司马童：&ldo;你要好好侍候她！滚吧！我真想让你从我裤裆底下钻过去。&rdo;

大碾子气得手直抖，缸子里的水直朝外洒。

车铃大作。舒乔和吴丁连忙拽着司马童从大碾子身边绕过去。大碾子跑回车窗前，看见那个女红卫兵还在地上躺着。人们都在忙自己的，没有谁管她。

大碾子把水递给金达莱，然后去搀女红卫兵。当把女红卫兵翻过身来，大碾子大惊：女红卫兵已经死了！大碾子发现女红卫兵下身、地上有一摊液体。

大碾子大喊：&ldo;来人啦‐‐来人啦‐‐&rdo;

站台已空无一人，列车徐徐开动。金达莱大叫：&ldo;贺解放，快爬上来！她睡半天了，我喊都喊不醒，你把她先举到车窗上来，快！&rdo;大碾子犹豫地放下女红卫兵，不得不爬上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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