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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第1页）

清晨，微风吹着村路上的树叶、草棍。小村仍在酣睡。

舒乔睡得不太舒服，翕动了一阵鼻翼，慢慢睁开眼睛。眼前朦朦胧胧的有样东西。那东西渐渐清晰，是搭在她胸上的一只脚‐‐金达莱在地铺上睡横过来，脑袋枕在吴丁的肚子上，丁丁很幸福地抱着那颗脑袋。乔乔把金达莱的脚一下推开，睡意全无。她看着没有天棚的黑黢黢的屋顶，一个硕大的蜘蛛正在织网……

舒乔心绪糟糕地爬起来，走出门，看见大碾子正兴奋地推着院角的石碾。

乔乔：&ldo;解放，你干什么呢。&rdo;

大碾子：&ldo;这东西，我好像特别眼熟。说实在的，这里的所有东西我都感到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rdo;

&ldo;当然，你是在这儿长到三岁时被接走的，你和这里有缘。&rdo;

&ldo;也许是那么回事。&rdo;大碾子脱去上衣，打起&ldo;谢家拳&rdo;来。

乔乔：&ldo;你真的准备在这儿当一辈子农民？&rdo;

大碾子边打拳边说：&ldo;不！我又不是大碾子。&rdo;

乔乔：&ldo;那你打算怎么办呢？&rdo;

大碾子：&ldo;等着招兵。借田大年贫农的家庭成分，当兵！&rdo;

乔乔：&ldo;那我呢？&rdo;

大碾子看了乔乔一眼，没回答。

&ldo;说啊，难道你忍心我和两个妹妹就在这里一辈子住下去，直到给一个老农民当老婆，然后成天喂猪、种菜、侍候男人，最后埋在这儿？！&rdo;

大碾子依然打着拳。

&ldo;你倒说啊！&rdo;

大碾子突然淡淡地说：&ldo;人家能过，你为什么不能过？&rdo;

舒乔愣了片刻，咬牙说道：&ldo;好啊你个贺解放，你还在记恨过去的事，你……&rdo;乔乔突然看见小碾子不知什么时候背着粪筐站在院门处，刹住了口。

小碾子一脸钦佩不已的神色。大碾子收拳。

小碾子对大碾子说：&ldo;你的拳打得真好。&rdo;

大碾子：&ldo;以后我教你。&rdo;

&ldo;哎。&rdo;小碾子应着，欢欣地从怀里摸出那把海军刀来，&ldo;这是你送我的，我常带在身上。&rdo;

大碾子从鞘里拔出刀，看了看，又递给小碾子，突如其来地说：&ldo;来，朝我刺。&rdo;&ldo;啥？！&rdo;小碾子呆住了。

大碾子：&ldo;朝我刺……擒拿格斗，懂吗……来呀，没关系，伤不着我的……&rdo;小碾子一个劲摆手，后退：&ldo;不不不……&rdo;

&ldo;我来！&rdo;舒乔一把抓过刀，发狠地朝大碾子连劈带刺。大碾子紧张地连连闪避。小碾子惊恐万分，手中的粪铲直抖。

田妻出现在门口，手中的猪潲桶&ldo;咣&rdo;地落地：&ldo;大碾子……&rdo;她叫着，扑过来，搂住大碾子，用背挡着乔乔的刀。小碾子忙说：&ldo;妈，他，他们，这是，练，练武呢。&rdo;

大年、楚风屏等奔出门来。楚风屏看见乔乔手中的刀，厉声问：&ldo;怎么回事？&rdo;田妻捂住胸口，蹲在地上喘了好一会儿，说道：&ldo;没事，孩子们，玩呢。&rdo;

楚风屏在大碾子身上乱找了一阵，问：&ldo;伤着没有？&rdo;

小碾子为缓解紧张，笑着说：&ldo;妈，您刚才喊错了。我是大碾子，他是小碾子。&rdo;田妻掩饰着：&ldo;哦……妈吓糊涂了，吓糊涂了。&rdo;大年看看，转身回到屋里。乔乔注意地看看田妻，将刀交给小碾子，然后走向院门。

楚风屏：&ldo;乔乔，你去哪？&rdo;

&ldo;我转转。&rdo;

司马童：&ldo;我陪你去。&rdo;

&ldo;用不着。&rdo;

乔乔走出院门。

村里的鸡这时才纷纷叫起来。大碾子跟小碾子在井台学着用桶打水，丁丁扫着院子，金达莱喂猪，楚风屏与田妻一个忙灶上，一个忙烧火。

小碾子挑水进门时，楚风屏看见他肩上有个口子，说道：&ldo;大碾子，衣服破了，来来来，我给你缝缝。&rdo;

小碾子不好意思地说：&ldo;有我妈呢。&rdo;

田妻看看这真正的母子俩，柔声说：&ldo;楚姨疼你，就让楚姨缝吧。&rdo;

&ldo;哎。&rdo;小碾子欲脱衣服。&ldo;别脱了，小心着凉。&rdo;楚风屏说着，让小碾子坐在门槛上，自己一针一线地缝着。曦照中，这情景十分动人。田妻蹲在灶口，忘情地看着那对母子，不觉有些眼泪汪汪。大年推了推她，田妻醒过来，忙转脸添柴，并在脸上抹了一把。

乔乔独自沿着一条小河走着。走着走着，她站住看那清澈的河水。过去试了试水温，水很凉，她离去几步，又走回来，左右看看，发狠地解开发辫，脱去长衣，抱着肩膀，抽着凉气朝水里走去。乔乔时而潜泳，时而仰游，大口大口喷着水泡，像吐着心中的郁闷。

不远处的丛林里，有个三十二三岁，披着棉军大衣的人，那人冲着河水，瞪圆了一双猥亵、贪婪的眼睛。这人正是那个二蛋。他戴着军帽，穿着过长的军衣、揉皱的军裤、没系好带子的军用胶鞋。军大衣在他身上也显得十分造作，衣摆几乎盖到了脚面。

棉大衣与泳者，反差极大地久久处在同一个视界里。

二蛋的吉普车前围了一群衣衫破烂的小孩。小孩们触触碰碰，觉得十分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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