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罗姐我没这意思。&rdo;邱伟慌忙解释,&ldo;就觉得奇怪,不是那边,难道……真应了我担心的那件事?&rdo;
罗茜斜眼看他:&ldo;你想说什么?&rdo;
&ldo;是不是有人害怕了,怕嘉遇说出什么对他不利的东西?&rdo;
罗茜低下头,慢条斯理地品着咖啡,然后说了一句非常奇怪的话。她说:&ldo;库奇马的连任,对政府里的某些人来说,是个噩梦的开始。&rdo;
但邱伟显然明白她在说什么,沉默地点点头。
罗茜便接着说下去:&ldo;要说这奥德萨一个港口,每年五千万吨货物的吞吐量,不知道喂肥了多少人,也难怪有人眼红。&rdo;
邱伟有点儿着急:&ldo;那……嘉遇的事,挺难办是吧?&rdo;
&ldo;是啊。&rdo;罗茜点头表示同意,&ldo;如果只是绑架那件案子,想办法让原告改口撤诉就完了,可是涉及走私,数额又挺大,在基辅那边可是挂了号的,实在不好办。&rdo;
&ldo;那……&rdo;邱伟眨巴着眼睛,没词了。
我呆望着罗茜发梢下那两道秀丽的黑眉,努力理解着他们谈话中的含义,迷惑间颇为后悔自己平时从不关心时事。忽然间想起安德烈曾对我说过一句话,他说他们的政府向选民承诺,要彻底打击走私,清除海关腐败。他那时也意味深长地问我:你知道这时候入狱,意味着什么吗?
我渐渐明白过来,握着水杯的双手止不住地发颤,大颗的冷汗沁出来。
罗茜恰在这时瞟我一眼,眼神冷冷的含着冰霜:&ldo;孙嘉遇又不傻,他自己比谁都明白,那天还能脑子进水一样执意报警,就是故意往死路上撞呢。&rdo;
我受不了她那种凌厉的注视,不由自主垂下视线,但还能感觉到她两道目光象探照灯一样,在我身上上下逡巡。
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个人想着个人的心事,似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ldo;罗姐,&rdo;邱伟打破沉默,费力地开口,&ldo;嘉遇的命在您手心儿里握着,该怎么做您就说句话吧。&rdo;
&ldo;哟,这话怎么说的?我可受不起。&rdo;罗茜阖起眼睛微微一笑,说得轻描淡写,但她分明早就在等着这句话。
&ldo;罗姐您在这奥德萨上下的人脉和能力,是个人都知道。您要办不成的事儿,再没人能办得成。嘉遇年轻不懂事,您就念个旧情,抬抬手帮他渡过这个劫吧。&rdo;
我没有想到,一向有点清高的邱伟,一旦拍起马屁来也是如此言辞恳切。
罗茜果然受用,语气立刻柔软了许多:&ldo;真要把人弄出来,也不是做不成,就是得费点儿劲。基辅那边呢,有人愿意出手帮忙,不过开价高了点儿。&rdo;
&ldo;多少您说。&rdo;
&ldo;三十万。&rdo;停一停罗茜补充,&ldo;现金。&rdo;
&ldo;三十万?我靠!&rdo;邱伟倒吸一口凉气,说话间已经飞快地换算完毕,&ldo;那不就是二百七十万人民币?妈的真敢要啊,整就一个落井下石啊!&rdo;(注:当时人民币与美金的黑市兑换价为一比八点九)
罗茜闻言再次沉下脸,&ldo;你懂点儿事成吗?这么些年你简直白混了!就算是在国内,捞一个人出来你知道得花多少钱吗?&rdo;
&ldo;我没那经验也没那机会,真不明白,您给指点指点。&rdo;邱伟被数落得挂了火,但尽力压抑着。
罗茜也很不耐烦,两条眉毛全竖了起来,&ldo;你和孙嘉遇那小子一样,他妈的一对二百五!这人什么地位啊?他能开口答应帮忙已经不容易了,你还想和他讨价还价去?&rdo;
&ldo;那也不能狮子大张口啊。&rdo;
&ldo;邱伟!&rdo;罗茜拍了桌子,声音都变得尖厉,&ldo;别人看的是我十几年的面子,你爱要不要,人也不一定非要赚你这笔钱。不过我可提醒你一句,第一次庭讯,就算申请延迟,也拖不过八月底去。&rdo;
邱伟被挫得没了脾气,他慢慢别转脸,&ldo;嘉遇的资产全被冻结了,一下子凑三十万……&rdo;
&ldo;那是你的事。&rdo;罗茜毫不客气,&ldo;给你们十天时间,凑齐了再来见我。&rdo;
看着邱伟为难的样子,我忍不住插嘴:&ldo;我还有四万多美金,嘉遇留给我的。&rdo;
只有这笔钱,因为存在地下钱庄,变成奥德萨警方的漏网之鱼,依然可以提出款来。
两个人一起扭过头看我,但是表情各异。邱伟一脸无可奈何,罗茜却是惊异中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嘲笑,
&ldo;哎哟,他对女人还是这么大方啊?&rdo;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邱伟偷偷拽我的衣袖,示意我起身,一起向罗茜告辞:&ldo;那我们走了,这就筹钱去,您多费心!&rdo;
&ldo;行啊,好走不送。&rdo;罗茜坐着不动,但她眼神里的奇怪表情,又让我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
一直走出很远,我还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像是依然追随在身后。
离开那座豪华得令人窒息的别墅,我们在路边的快餐店停下吃饭。
&ldo;你说说你,怎么一点儿脑子都不动啊?&rdo;邱伟忍不住埋怨我,&ldo;打过几次交道了,罗茜和嘉遇以前是怎么回事儿你还不明白?在她跟前儿直杵杵地就把钱的事说出来,你不怕她泛酸吃味当场翻脸啊?&rdo;
我低着头,把手中的杯子转来转去,泪珠也在眼眶里转来转去。我不是犯傻,我只是想让他快点儿平安出来,可我好像总是选错时机说错话。
邱伟看着我,又摇头又叹气,最后还是交给我几个人的联系方式,并一一交待:&ldo;三十万咱俩得分头凑去。这几个哥们儿你都见过,去了好好跟人说,人家不借也别甩脸,都是将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主儿。&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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