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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第1页）

&ldo;小鬼，你就这么想死？&rdo;桃三娘冷笑道，&ldo;还是说，你一心求死，是想用你的命换他的命？&rdo;桃三娘说到这里，目光瞟向夏燃犀，夏燃犀起初还愣在那里，听到桃三娘的话才好像终于醒悟过来，这时天已经罩下来一幕红光，云中远远传来一声金锣敲响：&ldo;何方妖孽在此猖狂！&rdo;

夏燃犀猛地一震，连忙朝桃三娘和春阳所在的地方跑过来。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在桃三娘面前一头匍匐到地，急切的说：&ldo;老板娘！求你放过我哥，要吃我也可以，那我交给他们也可以，只求你救他……&rdo;

我一时也吓糊涂了，当真以为桃三娘想要饿鬼兄弟的命，赶紧过去拽住她的裙子：&ldo;三娘！你别杀他们啊！&rdo;

&ldo;你别来添乱。&rdo;桃三娘一手把我用力推开，这时候天空中红光大盛，似乎天神随时就要出手了。桃三娘一咬牙：&ldo;快来不及了！&rdo;说着放开春阳，随手从自己头上扯下三根头发，略一虚晃，头发立刻变成三支点燃的檀香，紧接着她便平地消失，一道白光直上云霄。

春阳身上发出的气焰全部平息掉了，鬼脸上原本无比憎怒的表情也被错愕代替，颓然的坐在地上。我与他相隔最近，但我不敢做声，反倒是他抬起头看看我，又低头看看秋吴月的尸身，我越过他的肩看到他身后那个仍跪在那里的夏燃犀，夏燃犀此刻正忧心忡忡的仰头望天。

我忽然觉得很生气，对春阳说：&ldo;你太自私了！你不要只在乎自己的感受，夏燃犀难道不是你的弟弟？一直以来，都是你对夏燃犀太凶了，他才会恨秋吾月……&rdo;说到这里，我住了嘴，因为春阳血红的眼睛瞪着我，那样子好像想要把我一口吃掉似的。

天空里发出红光的云团还在积聚，云里雷声不断，春阳突然起身，过去把夏燃犀一把从地上拽起来：&ldo;你快走！回饿鬼道！&rdo;

他说着便用力一挥手，旁边的一块地面上景象顿时变得摇晃不定，就如方才他与道童激斗时做的那样，一扇无形的门打开，春阳把夏燃犀往门里推：&ldo;快！&rdo;

夏燃犀却紧紧抵着身子不肯进去，反手一把抓住春阳道：&ldo;不！要走就一起走！&rdo;

&ldo;这次你一定要听我的话，我们一起是逃不掉的，那些神将照样可以追到饿鬼道去，他们是我引来的，与你无关。&rdo;春阳急道。

&ldo;人是我杀的，我才是罪魁祸首！不管你的事，不要替我顶这个罪孽！&rdo;夏燃犀大声反驳，&ldo;你说过，生为饿鬼，还不如死了下地狱！反正……&rdo;说到这却流下泪来，&ldo;反正你也恨我，出生的时候不该吃了他们……但是……我哪里知道那么多，我只觉得很饿……&rdo;

春阳一把把夏燃犀揽进怀里：&ldo;别说了！我不该怪你，是我的错！&rdo;

但天空的阵阵雷声容不得人多想，春阳又赶紧推开夏燃犀：&ldo;快走吧！如果我回不去，你不要对母亲和弟弟妹妹说，也不要再来找我。&rdo;

夏燃犀还要争辩什么，春阳已经用力一把将他推进那道门去，然后一挥手，门立刻消失，地面又恢复了原样。春阳看着门完全消失，才松了一口气，我惊问道：&ldo;你想去送死？三娘一定会救你的……&rdo;

春阳转过头来看着我，虽然鬼脸狰狞，但是他的目光并不凶狠，打断我的话问道：&ldo;你叫桃月儿是吧？&rdo;

&ldo;是。&rdo;我点点头。

春阳似乎轻叹一口气：&ldo;这一世都不会再见了吧，小丫头，谢谢你。&rdo;

说完这句话，他全身再次迸发出方才那样庞大的气焰，刮起的黑风迷了我的眼睛，待我睁开眼时，春阳的身影看不见了。

这片空旷的地面只剩我一个人站着，我才发现自己对冬夜的寒冷失去知觉已经很久了。

不，面前的地上还有一个人静静的躺在那，是秋吾月。

我不敢正视他那副残缺的尸骸，但他身上破碎染血的黄衣布条还在飘动。我不由想起他平素的模样，第一次在逍遥客栈看见他时，他穿着一身绫绸衣衫抱着皮球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笑容，让我以为他是多么养尊处优又傲慢的贵族小公子，却不知道他不但身世飘零，下场又如此可怜。

春阳对夏燃犀一直心存怨恨吧？他亲眼目睹夏燃犀残杀手足，所以对夏燃犀无法原谅，更因此有意无意间便把秋吾月像亲弟弟一般的爱护，只是弥补他心底那想珍惜手足之情的缺憾罢了，不曾想竟让夏燃犀起了杀心……可秋吾月死了，春阳到最后，也还是无法割舍夏燃犀，他只能自己痛不欲生。

而夏燃犀呢，他在最危急关头却原意用自己的命去救春阳，他何尝又是十恶不赦的恶鬼？

空气里有一股令人作呕的血味，那破碎的黄衣看起来却像菊花的瓣，金黄带血的菊花包裹着一具幼小的尸骨。也许是我太累，所以有这样的错觉吧，悄不做声的何大不知从哪里走出来，对我说：&ldo;我带你回去吧。&rdo;

我摇摇头说：&ldo;我想等三娘和春阳回来。&rdo;

我坐到地上，脑子里在想，她肯定很快会回来的，春阳也会平安无事的，我就在这里等。

※※※

……过了不知多久，当我醒来睁开眼，才发现我此刻正睡在桃三娘的怀里。我一动，她就发现了，低头看着我一笑：&ldo;醒了？我们现在回家。&rdo;

&ldo;回家？&rdo;我还迷糊着，半晌才发现原来桃三娘正抱着我走着，我不好意思起来：&ldo;三娘，我可以自己走。&rdo;

桃三娘仍是笑着：&ldo;没关系，月儿不重。&rdo;

&ldo;可是……&rdo;我连忙又问，&ldo;春阳呢？&rdo;

&ldo;他回家去了。&rdo;

&ldo;回家？&rdo;我疑惑道，&ldo;回哪个家？&rdo;

&ldo;当然是回到他母亲还有弟弟妹妹一起的那个家去。&rdo;

&ldo;他没事了？神将放过他了？&rdo;我惊喜问道。

&ldo;嗯。&rdo;桃三娘点点头。

&ldo;太好了。&rdo;我一把搂住三娘的脖颈，但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急忙问道&ldo;三娘，那秋吾月呢？&rdo;

桃三娘叹了一口气：&ldo;我让何大把他带回去，埋到核桃树下，总不能让他抛尸荒野。&rdo;

&ldo;噢……&rdo;我听到这句话，虽然还是感觉酸楚难过，却意外地心里安定下来，终于可以放心了。

十五、鬼豆腐

炎炎夏日，地面烤得干裂，草木都无精打采萎黄在路边。

听说大人们说，今年的年景不好，天逢大旱，半年以来都滴雨不下，再加去年北方闹过蝗灾，颗粒无收，就看江都这儿的米铺里，那一石米的价钱比起往年都高了几成。

有时在街上看见些乞丐，全是风尘仆仆模样，说话口音也听不懂，还记得就上月，菜市那边大清早有人发现路边死了个女人，也许是饿死的，他们说面黄肌瘦，只剩下一把骨头，但我没敢去看。

就连这阵子到欢香馆吃饭的客人，比往时也明显少了好些，挟着行囊货物的路过客商，个个看来都神情深锁、行色匆匆的，有时还听见他们低声议论说，北方不敢去了，饿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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