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乱麻中抽出条理。他累了,胸脯起伏着,眯着眼睛。阿梅几次进来,用眼色示
意我:该让老爷子休息了。我也用眼色示意她别来干扰。不把这件事说完,老爷
子不会中断的。
曾爷爷说,林松死了,剩下我一人守候着这场世纪之赌的结局。我当然会赢
的,只要神经正常的人都确信这一点。但有时候,夜半醒来,也会突然袭来一阵
慌乱。林松说的会不会应验?他是那么自信,他说数学是上帝的律条,大自然的
指纹,数学的诅咒是不可禳解的宿命……直到我活到百岁诞辰,我才敢确切地说
:我赢了。
曾爷爷总算讲完了,喃喃地说:&ldo;我赢了,我赢了啊。&rdo;我适时地站起来说
:曾爷爷,你赢了,这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现在你要好好休息一下,晚上还
有一个盛大的寿宴呢。我在寿宴上再为你祝贺。
我扶他睡好,轻轻走出去。阿梅对我直摇头,说老人家的心思可真怪。他真
是为了那个世纪之赌才强撑到100岁?还有那个林松,真是为一个公式去自杀?
都是些不可理喻的怪人。我没有附和她,我已经被曾爷爷的话感染了,心头有一
根大弦在缓缓起伏。
宴席备好了,我让机器人管家服侍老人起床。管家少顷回来,以机器人的死
板声调说,何慈康先生不愿睡醒。斗斗立即跳起来,说:老懒虫,我去收拾他,
老爷爷最怕我的。他嚷着蹦跳着去了,但我心中突然格登一下:管家说的是&ldo;不
愿睡醒&rdo;,而不是&ldo;不愿起床&rdo;,这两种用词是有区别的,而机器人用词一向很
准确。我追着儿子去了,听见他在喊&ldo;老懒虫起床&rdo;,他的语调中渐渐带着焦灼,
带着哭腔。我走进屋,见儿子正在摇晃老人,而曾爷爷双眼紧闭,脸上凝固着轻
松的笑意。
曾爷爷死了,生活很快恢复平静。他毕竟已经是百岁老人,算是喜丧了。斗
斗还没有适应老爷的突然离去,有时追着我和阿梅问:人死了,到底是到什么地
方去了,还会不会回来……不过他很快就会把死者淡忘的。
只有我不能把这件事丢下。曾爷爷的讲述敲响了我心里一根大弦,它一直在
缓缓波动,不会静止。我到网上去查,没找到有关那个公式的任何资料。那个水
花已经完全消失在时间之河里。在造物主眼里,什么惊心动魄的事件都可一笑弃
之。但我不死心。我忆起曾爷爷说他咨询过某位数学家,那么,他该是带着公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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