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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仙娥宫子英遇情痴（第1页）

吃完早饭，周薇就随周夫人坐着马车进宫了。两匹马拉的华丽马车，很宽敞，却让坐惯了平稳的现代车辆的她感觉不太习惯。好不容易到了皇宫，她才收拾好紧张的情绪。后唐皇宫虽没有故宫那么宏伟壮观，却也是集江南园林特色的秀美与灵动于一体。周薇被这样的建筑震撼住了，她想，“恐怕现存的苏州园林都没有这里漂亮吧！”

周薇和周夫人被两名宫女引着准备从大殿左侧的偏殿进内宫，经过正殿时，周薇远远看着有一群大臣正没精打采的出来，议论纷纷。好像隐约是说皇上几日不朝，当今皇后红颜祸水，媚惑君主，耽误朝政之类的话。还没听清楚，周夫人就拉着她走了。穿过了几道长廊和角门，她们来到了一个芳香雅致的院子，上书“仙娥宫”。只见院子里摆满了蔷薇花，一条金色的地毯直通内殿。周薇见到这么多的花，不禁感叹道：“太漂亮了！”并忍不住俯下身闻香和拨弄。但很快又被周夫人制止。

宫女走在前面，与门口的一位太监交流了几句，太监编进去通报了。不一会，太监出来请她们进去。穿过两道珠帘，周薇看到在一袭茜纱下，一张苍白而美丽的脸，而旁边一个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男子正在给床上的女子喂药。周薇想，“那应该就是大周后周蔷了，旁边的男人是南唐后主李煜吗？”正想着，周夫人已经跪下行礼了，一边神游的周薇也心不在焉的也被周夫人拉着跪下。

这时那男子才回过头来，只见他满脸胡渣，面色憔悴，忧心忡忡，但是仍掩不住潇洒帅气的容貌。周薇看着他一笑，心想，“他就是李煜。”但是李煜并没有看她，只是缓缓的说：“你们来了，起来吧！”周蔷也挣扎着坐起来，说：“娘，妹妹，你们来了！”

周夫人一边走近床边，一边说：“娘娘，你感觉怎么样啊？”说着蹲在床边，拉着周蔷的手，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周蔷也变得伤感起来，一边扶起周夫人，说：“娘，我没事，你不要担心！”

这时李煜放下药碗，命人搬来凳子，让周夫人和周薇坐下。周夫人谢了恩，又含泪问道：“皇上，娘娘到底是什么病啊，怎么？？？？”

李煜神色哀伤地说：“蔷儿自产后身子一直不大好，前儿太医说了，这回不小心感染风寒，湿毒侵入体内，伤及脏腑，恐怕要仔细调理些时日，才行呢！”

周夫人听完，又一阵伤心，但是竭力忍着，又问：“那太子呢？太子的病没什么大碍吧？”

李煜站起身，挥了一下手，宫女便端着毛巾走近，他宫女手中接过毛巾，一边帮周蔷擦脸一边说：“宣儿是喘症复发，这几天吃着药，好些了。”

周夫人和周蔷还有李煜恭敬又不失关怀地聊着。一旁的周薇却一直在自己想事。她在想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姿态介入这场谈话，应该怎么样开始说话。因为眼前的这个女人，除了名义上是她的姐姐之外，她们还没有更亲的感情，她的伤感可能更多地来自于同情。但是随即同情又变成了羡慕。她亲眼目睹着一个女人可以得到一个不平凡的男人全部的爱，这个男人是帝王，是才子，是情痴。这样的感情，她只在小说和影视剧里见过。

“薇儿！”当周薇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时，周蔷的呼唤把她拉了回来。她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忙把手伸了过去，握住周蔷的手，叫了声姐姐。

周蔷说：“妹妹今天是怎么了？这么久没见姐姐了，怎么也不说话？”

周薇微笑着说：“我见姐姐和娘还有李——”“李”字音未发全，周薇就意识到说错了，忙改口说，“还有皇上在说话，我怕打断你们说正事，所以就没有出声，姐姐感觉怎么样了？”

周蔷抚摸着周薇的头发，笑着说：“薇儿长大了，姐姐没事！”接着就对李煜说，“皇上，臣妾有个请求，想让妹妹暂留宫中陪伴臣妾，那皇上也可以抽出身来处理国事。”

李煜笑着说了声好，门外就有人通报，“太后娘娘驾到！”

接着一个五十多岁身披凤袍，头戴累丝金凤的老太太气冲冲地进来了。李煜连忙站起，恭敬地作揖，说了声“参见母后”。周夫人也连忙拉着周薇跪下了，请了安。钟太后没正眼看他们，周夫人略显尴尬，接着李煜叫她们起来。这时周蔷不方便起来，只趴在床上请安，李煜刚想去扶，钟太后就将广袖一甩，哼了一声，说：“好个病西施，装出这副样子迷惑皇上，耽误国事。”接着又扫了一眼周夫人和周薇，说“你们一家子到底有什么居心？”

李煜听了一脸惊恐，忙说：“母后误会了，是儿臣自己要陪伴蔷儿的，周夫人也是儿臣请来的，请母后——”

“皇上，”钟太后怒不可遏，打断李煜，“你也太荒唐了，如今天下未定，赵匡胤统一北方，现在对我们大唐虎视眈眈，眼看战事将起，你却不思进取，整天沉浸于温柔之乡，你是要亡先祖辛苦打下的江山吗？”说着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李煜满脸悲苦，慢慢跪下了，说：“母后息怒，都是儿臣的错。”说完只是低着头。

而周蔷也被这阵势吓着了，只是连忙认错：“母后不要责怪皇上，一切都是臣妾的错，我——”

“你闭嘴，”钟太后喝道，“本来就是你的错，都是你，才令皇上无心朝政，你还挑拨我们母女之间的关系，你简直就是祸水！”

周蔷被斥，心中满是委屈，眼泪早已滑落下来，只是不敢出声。李煜也不敢再辩驳。周薇看着他们的神情，很想说出“唐亡宋兴”的必然趋势，也很想为姐姐和李煜出头，可是她一时间又觉得钟太后说的没错，历史上李煜若是励精图治的明君，可能还可以与赵匡胤斗一斗，可是他偏偏是多情软弱的文人风骨，南唐就是在他的酒色笙歌中渐渐走向覆灭。可是当她看到他见姐姐被却无能为力时，他又对这个人产生了怀疑，他是真爱姐姐吗？还是他本性软弱？随即她又联想到封建纲常伦理，“或许他是孝子，才不敢与母亲辩白！在帝王家更是这样！”这样复杂反转的思维让她始终沉默，脱离了这个紧张的氛围。

大家都沉默半晌，不敢出声。这时钟太后叹了口气，擦了擦眼泪，扶起了李煜，说：“我的儿啊，你倒是也争口气啊，你父皇把江山交到你的手里，你这样不顾大局，你让母后死了怎么见你父皇和李家的列祖列宗啊！”

李煜也滑下泪来，说：“母后教训的是，儿臣知错了，儿臣今后一定改正。”

钟太后为李煜擦了眼泪，点点头，说：“你好自为之吧！”说完便失望地看了一眼周蔷，出去了。

众人恭送，李煜面带愧色地到周蔷身边，扶她靠着。周夫人知道事情复杂，她不便说话，只是安慰了几句，又叙了些闲话，就告退了。周薇则留下陪伴姐姐。

这时周蔷屏退宫女，对李煜说：“臣妾深感皇上厚爱，但是太后说的对，如今政事繁多，皇上应该以社稷为重。况且臣妾之病只是小事，有太医调养，有妹妹相伴，无需皇上挂心，请皇上速速离开仙娥宫。”

李煜听了，叹了口气，说：“是我的错，让你担上如此不实的骂名，好，我走！”说着，又扶周蔷躺下，擦干了她的泪水，转身准备走。

周蔷含泪说：“妹妹，你替我送皇上！”接着转过脸去。

周薇跟着李煜出了宫门，在门口的时候李煜停住了，说：“行了，别送了，回去好生照顾你姐姐。”李煜刚提脚准备走，被周薇叫住了。

“皇上留步。”李煜转身，她继续说，“我有句话想问皇上。”见李煜注视着她，她有些害羞，但是还是大着胆子说，“‘何处相思苦，茜纱醉梦中’，如果有一天真要皇上选择，你是会选江山还是美人？”

李煜先是一惊，随即苦笑道：“江山无限，情思有涯，人生苦短，我只愿抓住自己可以抓住的东西。”说着，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怕周薇的头，说，“丫头，回去吧！”便走了。只剩周薇愣在那里，心里泛起一阵阵涟漪，是感动，是惊讶，是娇羞，“果然是李煜，才情和真情都令人感动，周蔷虽注定早亡，可是人生在世，得一有情郎，死又何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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