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门这一日,宋青亦早早梳洗。穿着一袭嫩粉色锦素软缎裙,发饰也极为简单,只簪了一支白玉簪,下搭配同系列的耳坠。与江承安一同用了早膳,便匆匆出门。
虽然平日里端的是个端庄持重,可今日过后,短时间再想回娘家,怕是不容易。冷静如她,此刻也想着能早些回去。
出了大门,只见府门口停着一辆黑漆齐头三驾马车。紫檀木的车身,古朴高贵,车顶是金丝织就的锦缎。就连马具亦用宝石装饰,华丽异常。
宋青亦吃惊地望着江承安:“这样规格的马车,是否不妥?”
江承安却回以一个安心的眼神,语气颇为淡定:“这本是陛下特意为母亲造的车,后来……便留给了我。但我着实没什么机会能用上,今日也算是难得。夫人,安心就是。”
宋青亦垂首,原来如此。
在丫鬟的搀扶下,宋青亦踏着矮凳,率先上了车。马车内很是宽敞,锦缎软座亦是舒适。角落里摆放着一尊香炉,其上雕刻着瑞兽,细节处更能看出工匠的精湛技艺。
淡淡的青烟袅袅升起,给人以宁静温馨之感,如此,车内倒是少了一丝清冷。待江承安上车后,二人靠着车壁端坐。随后帘子落下,马车朝着宋府驶去。
约莫过了不到半个时辰,马车缓缓停了下来。江承安先下去,而后在一旁站定,亲自挑帘子候着。待到宋青亦出来,他又将手伸了过去。二人手牵着手,在宋府门口站定。
这时候,宋青亦一抬头才发现,满府的人都在门口站着。
“呦呦。”宋夫人忙上前两步,语气中满是急切和期盼。
“快些进府吧,你母亲候了许久。”宋大人眼眶微红,满是慈爱地望着自己女儿。
宋青亦随着母亲一同进了内院,最小的妹妹跟在身后。几个弟弟则跟着父亲和江承安,一同去了外院。
一回到自己院子里,宋夫人便屏退了下人,拉着宋青亦的手周身看了又看。
“快让母亲好好看看,你在我身边十几年,如珠如宝地呵护着长大,从未离开过我这么久。可今日一过,下次见面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母亲,母亲当真是有些舍不得……”宋夫人目光慈爱,紧紧拉着宋青亦的手,眸中不自觉湿润了,声音有些哽咽。
宋青亦瞧着母亲,也微微红了眼眶:“母亲放心,女儿一切都好。”
“终究是苦了你……”宋夫人流泪,将她搂进怀中,宋青亦自然明白母亲的意思。
她摇了摇头,对着母亲正色道:“姑爷对我很好,且他的身子也不似外界传言那般不堪。只是,那江家人情关系的确不简单。”
宋青亦将这几天的事情,与母亲说了个大概,母女俩一起说了不少的体己话。
“都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可若是将自己的未来都依托在男人的情意上,也太蠢了些。我未出阁时,你外祖母便时常教导,这世道女子本就不易,切不可空有一腔深情。在这世间,不论男女,终究还是要自己能立得住。
别怪母亲话说的太直,现下你与姑爷新婚自然是新鲜,可若是日后……你也该为自己有所打算。一则手里要有钱,二则最好能有个孩子傍身,若真如此,即便将来有个好歹,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宋青亦听过后,微微垂首:“是,母亲说的,我记下了。”
其实这些话不用宋夫人刻意言说,宋青亦从小耳濡目染的教导便是如此,她从不是沉溺于情爱的人。
“这只是最坏的情况,现在你先别想这么多,姑爷身子骨不好,你为人妻自是要好好照料,时刻陪伴。将身子养好,才能绵延子嗣。
至于江家的那位继母,她出身不高,起初不过是江相国的外室,不是个正经人,且姑爷与她一向不合。在府里一同生活,面子上过得去就是了,她若真是想欺负到你头上,你便也放开手。我们宋家的女儿,决不忍气吞声。”
又过了片刻,外头的丫鬟传话,饭菜已摆好,可以准备用饭了。
花厅内,宋大人及几位公子正同江承安说着什么,态度倒是比方进府时热情了不少。
“不曾想,你这般年纪,便已有如此见地,可见在学问上定是下了苦功夫的。”宋大人一脸肯定地瞧着女婿,转头又看见自己的几位公子,刻意冷了脸:“今日你们也都瞧见了,何为真才实学。日后读书再敢敷衍,我定不轻饶。”
宋家的几位公子连忙噤了声,纷纷低头。宋大人为人一向严肃,是个一丝不苟的性子,故而家中规矩就更为严苛。原本他还以为江承安的名声,都是因为他的出身及一副好皮囊换来的。不曾想今日细谈之下,发现他的确是个有能力的。心里对这个女婿不由得更欣赏了些。
宋家的祖父母已经过世,故而除了宋大人、宋夫人之外,便是几位公子小姐。这样的场合,赵姨娘和徐姨娘是不必出席的。宋夫人宽和,不像其他人家的主母,每每用膳都要妾室在旁侍候。
几位庶出的子女,也都是她这位嫡母亲自教养。两位姨娘为人本分,亦敬重主母。故宋家的后宅,从未有过风波。
入席后,江承安坐在宋青亦身旁,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手帕放在宋青亦手中。待她净过手后,又递了出去。席上摆的都是宋青亦爱吃的菜式,江承安不断夹了菜放在其面前的小碟里。她眼眸微垂,一口口不紧不慢地吃饭。
两刻钟后,看着众人都用的差不多,宋青亦这才开口提及柳州之事。
“昨日拜见太子殿下时,听殿下提及柳州灾情。小姨夫任柳州知州,肩上的担子不轻。姨母同表弟表妹在那,也不知如何了……母亲近来可有收到姨母的书信?”
宋夫人抬眸,神色有些担忧:“最近的一封信还是一个多月之前收到的,你姨母说那边灾民多,你姨夫每天都要后半夜才回府。两个孩子又小,不用想也知道她肯定撑得很艰难。”
小姨母虽是庶出,却自小跟宋夫人极为亲近。加上她本身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上面几个嫡出的哥哥姐姐,对其都很是宠爱。哪怕她嫁了人,也还是经常书信往来看顾着,生怕她顾不好自己。
“户部拨了不少赈灾的银子,可收效甚微。故殿下有意派小婿前往柳州,岳父岳母若是放心,小婿可带着呦呦一同前往,亲去探望姨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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