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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第1页）

第一卷第七章

?第七回　值得忘忧心头天上曲　未免遗憾局外画中人却说家树质问秀姑何以她突然学佛悟道起来，秀姑对于此点，一时正也难于解答。正在踌躇之间，恰好隔壁古庙里，又剥剥剥，发出那木鱼之声。因指着墙外笑道：&ot;你听听那隔壁的木鱼响，还不够引起人家学佛的念头吗？&ot;家树觉得她这话，很有些勉强。但是人家只是这样说的，不能说她是假话。因笑道：&ot;果然如此，大姑娘，真算是个有悟性的人了。&ot;说毕微微的笑了一笑。秀姑看他那神情，似乎有些不相信的样子，因笑道：&ot;人的心事，那是很难说的。&ot;只说了这一句，她又低了头去翻经书了。家树半晌没有说话，秀姑也就半晌没有抬头。家树咳嗽了两声，又掏身上的手绢擦了一擦脸问道：&ot;大叔回来时候，是说不定的了？&ot;秀姑道：&ot;可不是！&ot;家树望了一望帘子外的天色，又坐了一会，因道：&ot;大叔既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也不必在这里等，他回来的时候，请你说上一句，他若有功夫，请他打个电话给我，将来我们约一个日子谈一谈。&ot;秀姑道：&ot;樊先生不多坐一会儿吗？&ot;家树沉吟了一下子，见秀姑还是低头坐在那里，便道：&ot;不坐了。等哪天大叔在家的时候再来畅谈吧。&ot;说毕，起身自打帘子出来。秀姑只掀了帘子伸着半截身子出来，就不再送了。家树也觉得十分的心灰意懒，她淡淡的招待，也就不能怪她。走出她的大门，到了胡同中间，再回头一看，只见秀姑站在门边，手扶了门框，正向这边呆呆的望着。家树回望时，她身子向后一缩，就不见了。家树站在胡同里也呆了一呆，回身一转，走了几步，又停住了。还是胡同口上，放着一辆人力车，问了一声&ot;要车吗&ot;，这才把家树惊悟了，就坐了那辆车子到大喜胡同来。

家树一到大喜胡同，凤喜由屋里迎到院子里来，笑道：&ot;我早下课回来了，在家里老等着你。我想出去玩玩，你怎么这时候才来？&ot;说时，她便牵了家树的手向屋里拉。家树道：&ot;不行，我今天心里有点烦恼，懒得出去玩。&ot;凤喜也不理会，把他拉到屋里，将他引到窗前桌子边，按了他对着镜子坐下，拿了一把梳子来，就要向家树头上来梳。家树在镜子里看得清楚，连忙用手向后一拦，笑道：&ot;别闹了，别闹了，再要梳光些，成了女人的头了。&ot;凤喜道：&ot;要是不梳，索性让它蓬着倒没有什么关系；若是梳光了，又乱着一绺头发，那就寒碜。&ot;家树笑道：&ot;若是那样说，我明天还是让它乱蓬蓬的吧。我觉得是那样子省事多了。&ot;说时，抬起左手在桌上撑着头。凤喜向着镜子里笑道：&ot;怎么了？你瞧这个人，两条眉毛，差不多皱到一块儿去了。今天你有什么事那样不顺心？能不能告诉我的？&ot;家树道：&ot;心里有点不痛快倒是事实，可是这件事，又和我毫不相干。&ot;凤喜道：&ot;你这是什么话，既是不相干，你凭什么要为它不痛快？&ot;家树道：&ot;说出来了，你也要奇怪的。上次到我们这里来的那个关家大姑娘，现在她忽然念经学佛起来了，看那意思是要出家哩。一个很好的人，这样一来，不就毁了吗？&ot;凤喜道：&ot;那她为着什么？家事麻烦吗？怪不得上次她到我们家里来，是满面愁容了。可是这也碍不着你什么事，你干吗&039;&039;听评书掉泪，替古人担忧&039;&039;?&ot;家树笑道：&ot;我自己也是如此说呀，可是我为着这事，总觉心里不安似的，你说怪不怪？&ot;凤喜道：&ot;那有什么可怪，我瞧你们的感情，也怪不错的啊！&ot;家树道：&ot;我和她父亲是朋友，和她有什么怪不错！&ot;凤喜向镜子里一撇嘴道：&ot;你知道不知道，那是一个大大的好人。&ot;家树也就向着镜子笑了。

凤喜将家树的头发梳光滑了，便笑道：&ot;我是想你带我出去玩儿的，既是你不高兴，我就不说了。&ot;家树道：&ot;不是我不高兴，我总怕遇着了人。你再等个周年半载的，让我把这事通知了家里，以后你爱上哪里，我就陪你到哪里。你不知道，这两天我表哥表嫂正在侦探我的行动呢，我也只当不知道，照常的出门。出门的时候，我不是到什么大学里去找朋友，就是到他们常去的地方去。回家的时候，我又绕了道雇车回去，让听差去给车钱。他们调查了我两个礼拜了，还没有把我的行踪调查出来，大概他们也有些纳闷了。&ot;凤喜道：&ot;他们是亲戚，你花你的钱，他们管得着吗？&ot;家树道：&ot;管是他们管不着，但是他们给我家里去一封信，这总禁他不住。在我还没有通知家里以前，家里先知道了这事，那岂不是一个麻烦！至少也可以断了我们的接济，我到哪里再找钱花去？&ot;凤喜还不曾答话，沈大娘在外面屋子里就答起话来，因道：&ot;这话对了，这件事总得慢慢儿的商量，现在只要你把书念的好好儿的，让大爷乐了，你的终身大事那就是铜打铁铸的了。&ot;家树笑道：&ot;你这话有点儿不大相信我吧？要照你这话说，难道她不把书念得好好的，我就会变心吗？&ot;沈大娘也没答应什么，就跟着进来，对家树眨了一眨眼，又笑了一笑。凤喜向家树笑道：&ot;傻瓜，妈把话吓我，怕我不用功呢。你再跟着她的话音一转，你瞧我要怎么样害怕！&ot;家树听她如此说，架了两只脚坐着，在下面的一只脚，却连连的拍着地作响，两手环抱在胸前，头只管望着自己的半身大相片微笑。

凤喜将手拍了他肩上一下，笑道：&ot;瞧你这样子，又不准在生什么小心眼儿呢！你瞧你望着你自己的像。&ot;家树笑道：&ot;你猜猜，我现在是想什么心事？&ot;凤喜道：&ot;那我有什么猜不出的。你的意思说，这个人长得不错，要找一个好好儿的姑娘来配他才对。是不是？&ot;家树笑道：&ot;你猜是猜着了，可是只猜着一半。我的意思，好好儿的姑娘是找着了，可不知道这好好儿的姑娘，能不能够始终相信他。&ot;凤喜将脸一沉道：&ot;你这是真话呢，还是闹着玩儿的呢？难道说你一直到现在，你对于我还不大放心吗？&ot;家树微笑道：&ot;别急呀，有理慢慢讲呀！&ot;凤喜道：&ot;凭你说这话，我非得把心挖出来给你看不可。你想，别说我，就是我妈，就是我叔叔，他们哪一天不念你几声儿好！再要说他们有三心二意，除非叫他们供你的长生禄位牌子了。&ot;家树见她脸上红红的，腮帮子微微的鼓着，眼皮下垂，越是显出那黑而且长的睫毛。这一种含娇微嗔的样子，又是一种形容不出来的美。因握了她一只手道：&ot;这是我一句笑话，你为什么认真呢？&ot;凤喜却是垂头不作声。

这个时候，沈大娘已是早走了。向来家树一和凤喜说笑，她就避开的。家树见凤喜还有生气的样子，将她的手放了，就要去放下门帘子。凤喜笑着一把拉住他的手道：&ot;干吗？门帘子挂着，碍你什么事？&ot;家树笑道：&ot;给你放下来，不好吗？&ot;凤喜索性将那一只手，也拉住了他的手，微瞪着眼道：&ot;好好儿的说着话，你又要作怪。&ot;家树道：&ot;你还生气不生气呢？&ot;凤喜想了一想，笑道：&ot;我不生气了，你也别闹了，行不行？&ot;家树笑道：&ot;行！那你要把月琴拿来，唱一段儿给我听听。&ot;凤喜道：&ot;唱一段倒可以，可是你要规规矩矩的。像上次那样在月亮底下弹琴，你一高兴了，你就胡来。&ot;家树笑道：&ot;那也不算胡来啊，既是你声明在先，我就让你好好的弹上一段。&ot;凤喜听说果然洗了一把手，将壁上挂的月琴取了下来，对着家树而坐，就弹了一段《四季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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