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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深澜魅影（第1页）

浓墨般的夜色被燃烧的大厦撕裂，江面倒映着这幅地狱画卷的破碎光影。玛丹的炮艇引擎低沉嘶吼，如同被困猛兽，舰体却在某种无形的力量下剧烈震颤。她的手指死死扣在冰冷的速射炮操作柄上，指节因用力而失去血色。炮口微动，锁定了那缓缓驶近的庞大幽灵，但一滴汗珠沿着玛丹鬓角滑落，砸在她紧绷的手背上——这艘超越了物理常识的巨舰，让久经沙场的她也感到了冰冷的恐惧。舰桥上，所有手下都僵在原地，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只能死死瞪着那燃烧着金焰的巨大龙首船艏像，连吞咽口水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就在这时！

“嗖——轰！”

一枚拖着刺目尾焰的火箭弹，从不远处一艘执法快艇上呼啸而出！那显然是个吓破了胆的新兵在巨大压力下的走火。火箭弹毫无准头地射向幽灵巨舰布满厚重锈迹和黄铜铆钉的庞大船身，如同一颗投向山脉的石子。

没有预期的惊天爆炸，没有金属撕裂的巨响。火箭弹在距离舰体不足十米的水面上，如同撞进了一堵无形的凝胶墙。速度在刹那间归零，然后整枚弹体悄无声息地、如同缓慢融化的黄油般分解、汽化！最后只留下一圈淡淡的、在江面火光映照下闪烁着冷光的青铜色能量涟漪，迅速扩散，直至消失。连一片水花都未曾惊起。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混乱的江面。

炮艇上的玛丹瞳孔猛地收缩成针尖！那枚火箭弹的下场让她骨髓里的寒意瞬间冻结了全身血液。这根本不是科技……这是神迹！或者说，是深渊之力！

水下两百米。陆沉舟的深潜器舱内，同样死寂得可怕。屏幕上的疯狂警报依然闪烁，但那棱锥状不明潜航体突破“死寂”A级封锁的画面，却诡异地定格在那里，像一张被截屏的鬼魅图影。对方五十二节的速度骤然归零，停泊在离青铜大厦废墟核心区正下方不足百米的位置。它不再移动，如同蛰伏在深渊入口的一头择人而噬的洪荒巨兽，只待猎物自投罗网。深潜器外无声旋转、散发着浓郁青铜光晕的干扰探头，其光芒似乎在那庞大的阴影下都黯淡了几分。

“信号溯源……失败！无法解析引擎动力！外壳材料……数据库无匹配！生命迹象……无！能量读数……未知峰值警告！超出探测阈值！重复，超出探测阈值！”合成电子音第一次出现了类似人类声带痉挛的断续扭曲。

陆沉舟背对着屏幕，坐在悬浮椅上，身影在幽蓝的警示灯下如同雕像。只有搭在扶手上的左手手指，神经质地微颤了一下。艾琳娜！那个声音！那句“哥哥”和“父亲留给我们的沉江之物”！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凿子，狠狠扎进他记忆最深的冰封禁区！那个金三角丛林里的副官，脸上抹着油彩，沉默地擦着重机枪……那双鹰隼般的眼睛下，藏着如此毁天灭地的力量？！

砰！

一声闷响，来自船体左舷方向。深潜器微微晃动了一下。主屏幕上瞬间切换出一个外部镜头画面：一道灰白的、湿漉漉的人影，像是被江底暗流卷来的朽木，重重撞在舷窗外的照明范围边缘。是顾清欢！

她双目紧闭，脸色在强光灯下呈现死人的青白，只有嘴唇因为极度的寒冷呈现出淡淡的紫。她的身体在水流和爆炸的冲击下几乎完全失去了意识，只凭着本能蜷缩着，左手却以一种近乎痉挛的方式，死死攥着那枚古老残破的青铜面具！面具边缘锋利的断茬，深深嵌入她冰凉的掌心皮肤，伤口被冰冷的江水泡得发白外翻，一丝暗红色的血液在水中缓慢洇开，又被冲散。那面具空洞的眼眶直勾勾地“盯”着舷窗内的陆沉舟方向，冰冷的青铜与浑浊的江水，形成一种令人心悸的反差。

陆沉舟的眼神瞬间凝固！不是落在顾清欢的濒死状态上，而是死死锁在那张面具上！青铜！那种质感！那种被光阴和血火浸透的古老气息！他腕上那枚冰冷的青铜手环似乎微微一热。

“沙鸥三号！目标‘沉渣’确认！立刻回……”他语速极快地低吼。

命令尚未出口！

“咻咻咻咻——”

数道无声无息、完全由凝练水波形成的幽蓝色高压水箭，如同深海毒蛇的獠牙，从深潜器下方混乱的废墟阴影中骤然爆发！

目标精准——顾清欢！

不！更准确地说，是她手中的青铜面具！

陆沉舟的深潜器外壳反应极快，几乎在水箭成型的刹那，几片特殊的装甲板瞬间变形弹出，试图格挡！然而那几道水箭仿佛拥有灵性，在即将触及装甲板时猛地炸开，化作大片浑浊湍急、充满了尖锐金属碎屑的泥沙涡流！这恶毒的障眼法瞬间遮蔽了视线！

“外部探测盲区！干扰源…目标丢失！”警报尖叫！

几乎在泥沙涡流成型的同时！一道更加迅疾、凝练如实质黑钻的细长水刺，裹挟着一抹微弱但极具穿透性的青铜光晕，从涡流的核心位置猛然刺出！无声无息！角度刁钻！直刺顾清欢握紧面具的手腕！

目标明确至极——让她松手！

千钧一发！顾清欢那因极度低温而几乎冻结的大脑核心，却爆发出垂死的疯狂！她的眼睛没有睁开，身体却在冰冷的死亡威胁下猛地一颤！攥着面具的左手五指不但没有松开，反而爆发出超极限的力量！指节惨白得如同断裂！同时，那根离死亡只差毫厘的右臂，本能地向内、向上剧烈翻折！

嗤！

那根尖锐的黑水刺擦着顾清欢翻转的右手小臂外侧掠过！臂上厚实的、用于御寒的紧身纳米布料如同薄纸般撕裂！冰冷的刺痛感瞬间扎穿神经！

也就在这一瞬！身体的本能动作，恰好将那张紧握的青铜面具翻转过来！残破的面具内壁瞬间完全暴露！内壁上那些原本极为模糊、如同天然侵蚀痕迹的刻纹，在顾清欢伤口洇出的淡薄血丝浸染下、在那抹穿透泥沙涡流的冰冷青铜光晕的照射下，骤然绽放出刺目的暗红辉光！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充满了沧桑与腥锈气息的低沉嗡鸣，无视了水流的阻隔和深潜器的厚重外壳，如同直接在每个人的颅骨内响起！暗红光纹在面具内壁疯狂游走，瞬间勾勒出一个清晰的立体轮廓投影——一枚布满了玄奥螺旋纹路的、与石宇峰记忆中老军阀接过的那批“蚀骨之铜”核心部件极其相似、但形态更加古老、更加狞厉的黄铜长钉！

轰隆！！

几乎是这投影出现的刹那！更高一层江面之上！一直静默无声、燃烧着金焰的幽灵巨舰那庞大的、布满黄铜铆钉的侧舷装甲板，“咔啦啦”一阵巨大沉重的摩擦声！一块足有半个篮球场大小的、极其厚重的矩形装甲板竟然从中猛然裂开！

露出的赫然是一个巨大无比的……鱼叉炮口？漆黑的炮管深处，隐隐有炽烈的光芒在疯狂涌动！目标直指下方水域——深潜器所在位置！

巨舰舷窗内，艾琳娜那只搭在窗框上的手陡然攥紧！指关节在粗糙的黄铜上摩擦出刺耳的轻响。华丽的宽大兜帽下，冰冷的视线剧烈闪烁！她不再看废墟，目光死死钉在翻滚江水中顾清欢那团模糊的影子以及被血光映照的暗红投影上！

“核心钥匙……”那个飘渺的、来自深海的声线在巨舰内部通道里回荡，失去了之前的冰冷掌控，第一次带上了急促的、难以置信的震颤，“……她的血竟然能唤醒‘引路人’的遗骸？！不可能……除非……”

大厦废墟内部。崩塌形成的断口地狱，炽热的空气裹挟着粉尘，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滚烫的沙砾。火焰舔舐着倒塌的承重柱，扭曲的钢筋像垂死巨兽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石星野在昏迷中被呛咳惊醒，额头撞击产生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他挣扎着撑起上半身，碎石硌着骨头。视野里，唯有上方那个吞噬了石宇峰的裂口，边缘还在零星掉落燃烧的碎块。焦臭的气味钻进鼻腔。他摸了摸额头，指尖传来黏腻温热的触感，那是自己的血，混着灰尘。蓝纹消失了？他心头略过一丝诡异松弛后的茫然，随即被巨大的恐惧取代：石宇峰不能就这么消失！那枚子弹是唯一的凭据！只有它能证明自己并非真正的“弑父者”！

他踉跄起身，环顾四周。视线陡然定格！

楚河！

他那曾经运筹帷幄、以棋局玩弄人心的军师，此刻像一尊落满灰尘的泥偶，蜷缩在离他不远的钢筋丛里。昂贵的手工西装被彻底撕裂，沾满泥污和板结的血块，额角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汩汩冒血，淌过他同样凝固着震惊与茫然的眼睛。楚河的青铜手环歪斜地挂在手腕上，暗红色的表盘下，一道细微的裂痕沿着刻度边缘蜿蜒——“罪孽刻度”像是卡壳的秒针，停在一个诡异的、介于模糊之间的数值上：【89%】？

更诡异的是，楚河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正以一种奇特的、毫无章法可言的姿势，在染满血污泥尘的地面上……划着什么？那不是求救信号，更像某种失智后的梦游涂鸦？仔细辨认，那沾血的指尖断断续续勾勒出的线条……竟隐约像是……一个扭曲的、未完成的、带着绝望挣扎感的围棋死局角落！

“楚叔！”石星野嗓子干得发疼，低吼一声。楚河毫无反应，目光涣散，嘴唇哆嗦着，似乎沉浸在自己指尖那血色的、无法终结的困局之中。

石星野咬紧牙关，强迫自己移开目光。活下去！出去！必须找到通道！他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用还能活动的左手扒开燃烧的隔断板材，刺鼻的黑烟呛得他涕泪横流。视野模糊中，下方极深处某个方向，一片被巨大水泥块和扭曲脚手架支撑出的、狭小却未被火焰完全吞没的三角区域，似乎有……一丝微弱的、不同于火焰的金属冷光在闪烁？！

那是……陈冬惯用的多功能军刀上的定位指示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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