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下葬后,一家人生活照旧,各司其职,陈红英仿佛走出了失去小妹的伤痛,只是比起以往,她的性格变得沉闷起来,不太爱笑也不太爱说话了,陈国梁在家每次和大姐打照面,看见她沉郁的眉眼,几次三番张口,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或许是自责,又或许是想要逃避,只比陈红英小两岁的陈国梁主动去找陈父,父子俩在屋子里谈了许久,之后陈国梁便被陈父赶出屋,那晚,陈父屋里亮了大半宿,没过几天,陈国梁就被送到他大伯那里去学手艺去了,很少再回过家。
陈国梁走的那天,陈红英还在河边洗衣服,她知道弟弟要离家出去学手艺,一时间内心既是欣慰又是惆怅。
在她的印象里,弟弟一直是个调皮、爱到处野的孩子王形象,每天回家身上都要裹上一层泥,为了这事儿,她就没少说过他,而每次他都会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让她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没想到这泥猴子眨眼的功夫就长成了个小大人,学会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了,只是,一想到这小子骗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明明说是六天后才走,结果才第三天便出门去了,她本想为他送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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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一下子安静下来,陈红英一时间还不习惯,人闲下来,便容易回忆过去的事,小妹的死对她的打击实在太大,她的脑子总是有意识去回避关于小妹的一切,到后来,陈红英已经想不起小妹的面容,情绪波动也趋于平稳,她忘却了小妹,只要不去想,那段记忆就是模糊的。
如今心底的大门被打开,尘封多年的记忆纷至沓来!
“妈......”陈红英的心脏隐隐作痛,这么多年来,她以为自己已经忘却了那段记忆,可当她再次想起小妹,巨大的负罪感压得她喘不过来气时,她才明白自己以为忘记的,不在意的,其实是一直在逃避的,不敢回忆的。
“我知道我对不起小妹,你也不用拿小妹来压我。”陈红英红着眼眶,手紧攥着手机。
陈阿婆一直都知道陈红英没能放下那件事,即使没人责怪她,她还是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现在都快五十多岁的人了,还是孤家寡人一个,陈阿婆本无意提起小妹,但佳佳那娃娃的眼睛和早夭的陈欣实在太像了,看见她陈阿婆便忍不住念起旧事,思起故人。
“妈不是这个意思,红英啊,都这么多年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活着的人总是要往前看的。”陈阿婆放缓了语调,安慰陈红英。
她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她真的无法做到原谅自己。
陈红英深吸口气,努力将情绪平复下来:
“妈...算了,你想收养便养着吧,我不管了,我困了,你也快睡吧。”说完,陈红英将通话掐断,将自己陷进沙发里。
听着电话里传来挂断的提示音,陈阿婆叹了口气,躺回床铺上,辗转半宿才勉强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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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陈阿婆难得晚起,想起家里现在多了个小家伙,她一下子坐起来,披上衣服去到客厅。
佳佳起床后就坐在椅子上等着陈阿婆,期间肚子咕咕响了好几次,即使这样,她也没有去叫醒婆婆。
不知等了多久,陈阿婆终于从屋里出来了!佳佳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甜甜的喊婆婆。
“饿了吧?娃娃?”陈阿婆过去摸摸佳佳发顶,怜爱的问。
“嗯!”佳佳摸摸小肚子,应了一声。
陈阿婆自责地哄着佳佳:“是婆婆不好,起晚了,让我们佳佳饿着了,婆婆这就去拿点饼干给佳佳噢。”
听到饼干一词,佳佳眼睛倏的一下亮起来,连连点着小脑袋。
没一会儿,陈阿婆抓着几包饼干,撕开包装袋给佳佳,怕小孩噎着,又去开了一盒牛奶。
“谢谢婆婆~”佳佳接过饼干,脆生生的道谢。
看小孩儿吃得欢快,陈阿婆去到一边收拾起来,一会儿准备做午饭了。
·
午饭后,陈阿婆在厨房收拾碗筷,原本独自在院子玩的佳佳迈着小步子跑来,扯扯陈阿婆的衣角,仰着头,开口:
“婆婆!外面有人在看我!”
陈阿婆清碗的手停下来,低头看过去,看着佳佳着急的样子,不由自主思索起来:难道是佳佳的家里人找过来了?
她将手上的水渍在围裙上擦了擦,问:“是谁找我们佳佳啊?婆婆去看看啊。”
说罢,陈阿婆走出屋子,来到门口,佳佳亦步亦趋地跟在陈阿婆的身后,来到门口。
原本以为是这小孩的家里人来接她了,陈阿婆心里还怪不舍的,结果过去一看,是几个小孩子站在院门外伸长脖子正往里瞧呢!
陈阿婆悬着的心放下来,没忍住笑,侧身拍拍佳佳的发顶,道:
“佳佳,他们是街坊邻里家的孩子,应该来找你玩的,别怕,过去吧。”
“找我玩?”佳佳从陈阿婆身后走出来,后背被轻轻推了一下,往前走了几步。
“陈婆婆好!”看见大人出来,猫在门外的小孩一个个站出来,向陈阿婆打招呼。
“诶!你们好!是来找佳佳玩的吗?都进来吧!”陈阿婆笑眯眯的招呼院门外的那群小孩子。
院门外的小孩听后,纷纷笑嘻嘻的往院子里跑,没几步就来到了佳佳的跟前:
“哇,陈婆婆家里真的有一个小孩子!”
“她好白呀!”
“你怎么不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子们围着佳佳,叽叽喳喳讨论着,处在话题中心的佳佳看着他们兴奋的样子,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她这还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面。
“来来来!婆婆拿了糖和饼干,有谁想吃呀?”陈阿婆端着一大盘零食来到院子,招呼着这群孩子,解除了佳佳尴尬的处境。
听到有零食吃,小孩子们瞬间将佳佳抛掷脑后,朝陈阿婆跑去拿吃的。
见人都跑了,佳佳赶忙抬腿往屋子里钻。
他们真是太吓人了!佳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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