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白景枫带着我入住了青州城里的一处客栈,正是昔日我被他从山洞救出,前往灵山脚下时的落脚之处。
眨眼之间,物是人非。
我们简单洗了脸后,他又唤店小二去买来伤药,抹在我白日与人挣扎时擦伤的地方。
“痛不痛?”他见我瑟缩,轻轻摸了摸我的脸。
我有些害羞,轻微摇了摇头。
看着他漆黑如夜的眉眼,明明仍是那般锋芒毕露,可眼里的光亮却淡了不少。
父亲兄长接连离开,四周虎视眈眈,局势逼迫着他迅速成长……
我忽然心疼起来,身体前倾,伸手轻轻抱住他,“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的,等我处理完灵山的事情,便来寻你的吗?”
白景枫回抱住我,轻声道:“我不放心你。”
我的眼眶霎时湿润,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他后背的衣衫上,趁他不注意偷偷抹去,这才道:“笨蛋,都说了如今局势复杂,半点不可大意,你还如此莽撞。”
“我白日里说的话,你全然不记得了?”他忽然说道。
我一愣。
白景枫推开我,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和深沉。
他似乎不喜欢我此刻悲伤哀戚的模样,一点点抹去我眼角的泪痕,凝视着我的眼睛。
“我说了,权衡利弊,绝非对待我此生挚爱。”他认真又热忱地,重复了一遍白日里的誓言,“你要记得,我不是随口说说。”
我喉咙哽咽,甚至一时说不出半句话来。
半晌,才移开了视线,呢喃道:“知乐会恨死你的。”
他自嘲似的轻笑了一声,再次抱紧了我,仿佛一生一世都再不愿意放手一般。我任由他所为,目光落在了他身后的床单上,呢喃道:“也会恨死了我……”
许久,我才听他在我耳边低语,“这不是你的错,茉儿。”他越发收紧了抱着我的双手,一字一句轻喃着:“我爱你,与旁人无干。”
我悲伤又幸福地闭上眼睛,眼泪滚滚而下。
次日,我们收拾干净早早起床,他坐在桌边不知道写着什么,像是与家里往来的信件。
想必如今江湖局势瞬息万变,他即便离家,也万万不可能与那边断绝了联系,随时等候回家处理一些事务。
我从他身后走过去,挨着他坐下,靠在他旁边发了一会儿呆。
真是难得的静谧,分明外面风雨欲来,大厦将倾,可此刻的我们像是暂时找到了一处栖息之地。
即便不言不语,竟然也有种格外的安宁。
终于,他写完了信,收起来单手拍了拍我的脸,“醒了?”
我脸色一红,不知道如何回答。
白景枫原本十分自然随意地把信折好装进信封,瞧见我这般,反倒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一下子笑了起来。
我佯怒道:“你笑什么?”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他在自然不过地搂住我的腰,笑得连连摇头:“我是笑你,咱们昨夜又没做什么,你有什么好害羞的?倒像个刚过门的新媳妇儿似的。”他眉眼含笑,表情里又透露些新奇。
是了,昨夜我们虽然相拥而眠,却什么都不曾做过,他只是紧紧抱着我,充满疼惜和珍爱。
想到这里,我又忍不住眼眶发热。
为了掩饰别扭和尴尬,我连忙伸手打他,骂道:“你少做梦了,什么新媳妇儿,下辈子吧。”
“真的?”他不甘心,“这辈子不肯嫁给我?”
“以后再说。”我口是心非地嘴硬道。
“怎么说?”他抓住我的双手,不让我逃走,非要我给个说法。
我想了半天,道:“等你把你以前欠的那些桃花债全都给还清了,再没有第二个林知乐来骚扰我的时候,我便嫁给你。”
说到这里,他的神色一下子暗淡了下来。
我心里一跳,“怎么了?你又有什么老相好没处理干净的?”这分明只能怪他以前太混蛋,太花心,否则何至于如此。
他垂下眼眸,带着愧疚地道:“是我以前不对,只是竟不知,最后让你吃了苦。”白景枫说着,扶着我站起身,带我一起下楼去。
“我宁愿她冲着我来,无论如何对我,都好过这样百般为难你。”他说道。
“算了,林知乐看我不顺眼,也不仅仅是因为你。”我叹息一声,和他并肩出了门,边走边道:“好在如今与她也算断了干系,我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人生苦短,我又何必一直抓着无法改变的过去,平添我和白景枫之间的不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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