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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说得再明白不过，连曹蔚宁也听明白了，他愕然地回过头去，怔怔地看着顾湘，竟言语不能。顾湘放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赵敬眯了一下眼睛，故意拍着那刀疤男人的肩膀，大声说道：&ldo;哎，这是怎么说的呢，她才多大的年纪，还能是个什么人物不成？&rdo;刀疤男人笑道：&ldo;知人知面不知心。&rdo;赵敬拍拍脑袋，想了想，说道：&ldo;哎呀，这不是很方便吗？鬼谷中人后腰上都有个明显的标记，若是咱们都是大老爷们儿，就没办法了，可不是还有峨眉的众女侠在场嘛，你们女人家不用避嫌，去那边没人的地方鉴别一下，峨眉女侠说话，我们还是信得过的。&rdo;一边的峨眉掌门闻言点点头，并没有反对。曹蔚宁充耳不闻，只是望着顾湘，他一看见顾湘的表情，就什么都明白了‐‐在他印象里，顾湘一直是没心没肺、快快乐乐、了无心机的一个姑娘，脸上从未出现过这样苍白、惨淡、阴郁的模样。她没了笑容，灵动的大眼睛里好像失了神采，只有一种漠然的狠毒，并不看他，只是望着那脸上有刀疤的男人，竟真的像个女鬼了。曹蔚宁想起温客行那天夜里对他说过的话‐‐纵然她可能不像你想象的那样，纵然……你会发现自己其实并不认识她。自己又是怎么回答的呢？那一刻曹蔚宁微微有些恍惚，他当时……信誓旦旦地对温客行说&ldo;你放心，我自然知道她。&rdo;就在这时，顾湘动了，她身形极快，人影只一闪，便越过了曹蔚宁到了众人面前，那脸上有刀疤的男人首当其冲，谁也没想到她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当着所有人的面当场发难。男人见来者不善，下意识地往后退去，顾湘冷笑一声，忽然一抬手，袖子中竟有两条铁链子直直地射向他面门，男人往后一弯腰躲了过去，谁知那链子像是有魂一样，径直缠上了他的脖子，顾湘阴森森地低声道：&ldo;地狱无门你闯进来，要怪就怪……&rdo;随后，她便用力将那链子往后扯去，竟是当场要将那脸上有刀疤的男人的脑袋给搅下来。赵敬怒喝一声，拔剑向顾湘刺去，顾湘竟不躲不闪，一副要拼命地架势，门户大开地等着他捅，一把暗器甩了出去。曹蔚宁叫道：&ldo;阿湘！&rdo;他便再不管不顾，飞身上前，&ldo;当啷&rdo;一声挡开赵敬的剑，一把抓住少女拉着链子的手，喝道：&ldo;放手，咱们回家！阿湘，你快放开他！&rdo;顾湘一怔，竟不由自主地撒了手，铁链子落在地上，她整个人无意识一样地被曹蔚宁拉着撤了好几步，才讷讷地问道：&ldo;回家？&rdo;曹蔚宁深吸一口气：&ldo;回家。&rdo;赵敬冷笑道：&ldo;好哇，既然是鬼谷的小妖女，就不用狡辩了，咱们也不是让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rdo;他话音未落，身后一道劲风袭来，赵敬慌忙躲开，回头一看，竟是叶白衣‐‐叶白衣手中抱着龙背，并没有出鞘，可只是这样一扫，竟就逼开了赵敬。叶白衣看也不看他，只是对曹蔚宁说道：&ldo;你方才说过的朋友，是姓周的小子吧，你带我去找他，我就送你们离开。&rdo;众人被他出手震撼，竟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马也不下，便要将顾湘和曹蔚宁带走。莫怀阳终于开口了，他只说道：&ldo;曹蔚宁，你敢走？&rdo;曹蔚宁脊背一僵，站住了，转过身去，张张嘴，说道：&ldo;师父……&rdo;莫怀阳冷冷地说道：&ldo;你跟他们走了，从今往后，我清风剑派，没你这个人，你堕入邪道，以后……我派自当同所有武林同道一路，与你势、不、两、立！&rdo;曹蔚宁身体好像晃了晃，顾湘忙伸手扶住他。莫怀阳说道：&ldo;你想好了，莫要一失足成千古恨。&rdo;曹蔚宁呆呆地在那里站了很久很久，顾湘觉着他握住自己的手一刹那间，松了下来，随后却握得更紧，只听他说道：&ldo;师父，我对一个朋友发过誓，说我这一辈子，从那时候到死，一时一刻都算上，绝不会有片刻做出辜负阿湘的事‐‐您从小教我言必行、行必果，我不能对一个姑娘家食言而肥。&rdo;莫怀阳脸色铁青，咬牙半晌，才冷冷地笑出声来，连说了三个&ldo;好&rdo;，猛地转过身去，好像不想再看到他了似的。曹蔚宁跪下来，顾湘皱着眉，迟疑了一下，也跟着他跪了下来。曹蔚宁对着莫怀阳的方向连磕了三个响头，每一下都落地有声，额头上立刻见了血，他眼圈通红，失声道：&ldo;徒弟不孝！&rdo;随后又转向莫怀空，也是三个落地有声的响头，咬着牙，却一个字也说不出了。莫怀空眼巴巴地瞅着他，想说点什么，却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是错，只能愤愤地骂道：&ldo;他娘的，这是什么事？&rdo;顾湘这才将曹蔚宁扶起来，叶白衣在旁边等着他们，莫怀阳忽然回过头来，眼神闪了闪，声音放软了，竟显得有几分脆弱，叫道：&ldo;蔚宁。&rdo;曹蔚宁心跳一顿：&ldo;师父……&rdo;莫怀阳深吸一口气，迟疑半晌，才招手道：&ldo;你过来，我有几句话和你说。&rdo;叶白衣一皱眉，嫌这师徒两个麻烦，可看着曹蔚宁已经走过去了，便将头转到一边去‐‐反正这生离死别的也不关他的事。曹蔚宁走了两步，就跪了下来，用膝盖蹭到了他面前，莫怀阳百感交集地看着他，半晌，闭了闭眼，将手放在他头上，就像他还是个很小的孩子似的，叹道：&ldo;你们这一辈人，我是最疼你的。&rdo;曹蔚宁哽咽道：&ldo;师父，我……&rdo;他没能再说下去，这温情脉脉的一幕陡然变了调子，谁也没想到，莫怀阳说完那句话以后，那抚着曹蔚宁头顶的手竟突然发力，猝不及防间将万钧的掌力压在了曹蔚宁的天灵盖上。曹蔚宁的七窍登时喷出血来，顾湘撕声尖叫起来，血溅到了莫怀空身上，莫怀空竟有些反应不过来，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依然跪着的人‐‐然后莫怀阳松开手，曹蔚宁一声不吭地往一边倒去。莫怀阳垂下眼，低声道：&ldo;我清风剑派，自祖师爷创派以降，从来以匡扶正义为己任，忠孝仁义以持身，未曾出过一个叛徒，莫某惭愧，教导无方，竟出了如此离经叛道的不孝之徒，只得……清理门户，以谢天下，叫诸位……&rdo;莫怀空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怒吼道：&ldo;我操你大爷！&rdo;莫怀阳顿了片刻，随后面不改色地将自己剩下的话说完：&ldo;……见笑了。&rdo;顾湘猛地向他扑过去，形似疯狂，那一瞬间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杀‐‐她尖声道：&ldo;我杀了你们，我杀光你们所有人！&rdo;叶白衣眼疾手快地飞身而至，伸手在她后颈上轻轻砍了一下，顾湘的身体便软软地倒下了，叶白衣接住她，冷冷地抬眼扫向眼前的人，最后定在了莫怀阳身上，说道：&ldo;她说的话，你们听见了。&rdo;没有人回答他。叶白衣径自点点头，抱着顾湘上了马，撂下一句：&ldo;在下长了见识。&rdo;便绝尘而去。顾湘神志不清，眼角却落下一滴泪。原来……这世道上，正邪不两立，不是说说玩的。他是正道，她是邪道，便注定不能在一起，这就是规矩。规矩是世上大多数人定下，并且遵从的，想要违抗，便非得有能耐，豁出去，和这世上的绝大多数人舍生忘死地较量一番不可。胜了，便跳出去了，负了，便……老孟还不知道他准备的东西用不到了，他居然真的将温客行说的&ldo;嫁妆&rdo;准备了，满满地放了一个院子，有点&ldo;十里红妆&rdo;的意思，子孙宝桶、子孙对碗、红木箱柜乃至各种妆奁宝盒、金银器具一应俱全，连凤冠霞帔都给准备了好几套。温客行长到这个岁数，从未遇见过什么喜事，也没喝过一滴喜酒，头一回知道，原来新娘子嫁人，也是有不少讲究的，竟还颇有兴致地一样一样地翻看起来，还特意将&ldo;嫁妆画&rdo;捧起来，站在那仔细研读了一会，得出结论说道：&ldo;画工倒是不错，不过比不得我一位朋友画的别具一格。&rdo;老孟卑躬屈膝地跟在他身后，闻言忙问道：&ldo;谷主的意思是换一套么？&rdo;温客行偏过头去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将那&ldo;嫁妆图&rdo;放了回去，随意地在旁边的一口红木箱子上坐了下来，看着老孟说道：&ldo;你知道我想起了一句什么话么？&rdo;老孟心里一跳，直觉不是好话。只听温客行道：&ldo;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rdo;老孟抬起头，目光与温客行对上，片刻，又重新低下头，说道：&ldo;属下……不明白谷主这是什么意思。&rdo;大战温客行不声不响地看着他，目光像锥子，好像要捅到他的心窝里，老孟心里忽然有些慌张，脑子里情不自禁地将自己所有的计划从头到尾过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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