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莽对比着蜡模和残片图,突然按住小周的手:“拿三维建模软件来,把这个缺口的参数输进去。”
屏幕上的齿轮模型渐渐成型,十二齿的螺旋线在虚拟空间里缓缓转动。当转到第七齿与第八齿时,模型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那个0.3分的缺口让齿轮在转动到此处时必然卡顿,就像钟表里卡了根细针。
“卡壳缺口……”赵莽喃喃自语,指尖在桌面上敲出齿轮转动的节奏,“如果这是杀人工具,卡壳意味着什么?”
他调出佛郎机炮的子铳动画,齿轮转动带动炮管填弹的画面在屏幕上重复播放。当他手动把第七、八齿的间距调宽0.3分时,动画里的子铳突然卡在了半空,炮口歪向了不该有的角度。
“不是杀人用的。”赵莽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亮,“如果血滴子的齿轮有这个缺口,转动时会突然卡壳,根本无法完成切割——这是个故意做废的齿轮!”
这时,显微镜下的另一处异常渐渐清晰。他调整焦距,看着螺旋纹的深度变化:从第一齿到第六齿,纹路深度稳定在0.5分;可从第七齿开始,每齿加深0.1分,到第十二齿时,深度已经达到1.1分,像道越来越深的刀痕。
“这不符合任何机械原理。”小周指着数据图表,“佛郎机的膛线是等深的,这样受力才均匀。这齿轮的螺旋纹越来越深,转起来会像锯子一样往骨头里钻啊!”
赵莽突然想起那具骸骨的颈椎X光片。第三颈椎的左侧骨壁有个斜向的深槽,当时以为是反复摩擦造成的,现在看来,那槽的角度和深度变化,正好和螺旋纹递增的趋势吻合。
“不是往骨头里钻,是往特定方向钻。”他拿起蜡模,让螺旋纹对着灯光,“你看这深度变化的角度,正好指向颈椎左侧的动脉——这是个定向切割的结构,卡壳缺口让齿轮在特定位置停下,而加深的螺旋纹会在停顿时,精准切开动脉。”
窗外的月光透过百叶窗,在桌面上投下一道道阴影,像齿轮转动时的轨迹。赵莽打开数据库,调出所有关于古代医疗器械的资料。当翻到一本清代《伤科汇纂》时,他突然停住了——书里记载着一种“放血疗法”,需在颈椎左侧的“天鼎穴”放血,位置正好和齿轮定向切割的终点吻合。
“元化是军医……”他把蜡模放在书页旁,齿轮的螺旋纹终点与书中标记的穴位几乎重合,“他在齿轮里藏了放血的位置!”
小周突然明白了:“卡壳缺口是为了定位,加深的螺旋纹是为了标记深度?可他为什么要用齿轮来记这个?”
“因为他不能写下来。”赵莽的手指划过蜡模上的“元化”二字,“被通缉的时候,任何文字记录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他只能把救命的医术,藏在杀人工具的齿轮里。”
他重新运行三维模型,这次加入了人体颈椎的数据。当齿轮转动到第七、八齿的缺口处,模型里的虚拟手术刀正好停在天鼎穴上方,而加深的螺旋纹,恰好标出了放血时应切入的深度。
“0.3分的误差,不是卡壳,是定位标记。”赵莽的声音有些发颤,“十二齿对应十二处穴位,而第七、八齿的缺口,是最关键的放血点——他把血滴子的杀人齿轮,改成了医用的穴位定位器!”
实验室的挂钟又响了,十二声钟鸣像十二个齿牙在转动。赵莽看着蜡模上那道细微的缺口,突然想起钟表匠老王头说过的话:“好的钟表匠,能在齿轮的误差里藏时间。”原来好的医生,也能在齿轮的异常里,藏下救命的药方。
他拿起那个装着齿轮残片的恒温箱,残片上的黄铜混银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那些被认为是杀人证据的金属,其实是个医生用生命铸造的医疗器械;那些被当成凶器缺陷的异常,其实是跨越五百年的医嘱。
小周在一旁整理数据,突然指着屏幕说:“头儿,您看模型转动的影子,像不像在写什么字?”
赵莽抬头望去,齿轮模型在墙上投下转动的阴影,当转到缺口处时,阴影恰好组成个“医”字的篆书轮廓。他想起元化刻在颈椎骨上的名字,想起那些散落在河底的齿轮残片,想起马尼拉教堂里那个带着枫叶印记的蜂蜡——原来所有的齿轮转动,都只为了一个目的:让医道,穿过杀戮的齿牙,传下去。
他把蜡模放进特制的玻璃罩里,旁边摆上那本《伤科汇纂》。月光透过玻璃,在齿轮的缺口处折出一道微光,像根细细的银针,正准备刺破历史的迷雾。或许有一天,博物馆的展柜里会这样介绍这件文物:这不是杀人的齿轮,是个医生用生命校准的刻度,提醒我们——在最精密的机械里,最不该缺少的,是救人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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匠人之眼
赵莽带着蜡模闯进钟表铺时,老王头正用镊子夹着根头发丝,往座钟的齿轮缝里塞。阳光透过蒙着灰尘的玻璃窗,在他花白的头发上撒了层金粉,倒让那些齿轮都显得有了些暖意。
“王师傅,您给看看这个。”赵莽把蜡模放在工作台上,旁边摆着打印出来的参数表,“这齿轮的两个异常处,真是故意设计的?”
老王头没抬头,先用放大镜扫了眼蜡模,又摸出老花镜戴上,才慢悠悠地说:“你当老祖宗造齿轮是过家家?差一分一厘都不行——除非是故意留的活口。”他拿起根细铜丝,往第七齿和第八齿的缺口里一插,铜丝正好卡在0.3分的空隙里,不大不小。
“您看,”老王头转动铜丝,蜡模跟着微微倾斜,“这缺口能让齿轮在转到特定角度时卡住,就像门闩卡进锁扣。卡住的时候,齿轮的螺旋纹会在接触物上留下个独特的印子,就像盖印章。”
赵莽突然想起那具骸骨的颈椎X光片。第三颈椎的左侧有个半月形的凹痕,当时以为是磨损,现在想来,那弧度正好和齿轮卡住时的角度吻合。“所以那凹痕不是磨出来的,是齿轮卡住时,故意留下的标记?”
“不止是标记。”老王头又拿起游标卡尺,量起螺旋纹的深度,“你看这深度从0.5分到1.1分,递增得这么匀,是算好的‘导程’。就像木工刨子,刨刃越来越深,才能一下刨到底。”他突然把蜡模往桌上一拍,“这是斩首用的!”
赵莽手里的参数表“啪”地掉在地上。“斩首?可定向切割的角度是朝着动脉,不是颈椎啊。”
“你懂什么。”老王头白了他一眼,从墙角拖出个蒙着布的东西,掀开一看,是个锈迹斑斑的黄铜圆环,内侧嵌着圈残缺的齿轮,“这是前几年从旧货市场收的,说是清代刽子手用的‘锁颈环’。你看这齿轮,是不是和你那蜡模一个路数?”
赵莽凑近一看,圆环内侧的齿轮果然有个明显的缺口,螺旋纹也是越往后越深。“这东西怎么用?”
老王头拿起根木棍,模拟人的脖子塞进圆环:“卡住脖子后,转动齿轮,前面的浅纹先划破皮肤,让血往两边流;后面的深纹跟着切入,正好切断颈椎——递增的深度能让力道集中在最后一下,干净利落。最妙的是这个缺口,”他指着第七、八齿的空隙,“卡住时,缺口正好对着使用者的方向,血会顺着缺口往外侧喷,溅不到人身上。”
窗外的蝉突然叫了起来,聒噪得让人心里发慌。赵莽想起河底打捞的齿轮残片,那些黄铜混银的边缘有细微的暗红色斑点——当时检测出是血迹,现在看来,那正是血液顺着缺口飞溅时留下的痕迹。
“可元化是军医,为什么要造这种东西?”小周忍不住问。
老王头把锁颈环重新蒙上布,叹了口气:“有些工匠,一辈子都在造自己不喜欢的东西。我年轻时候给日本人修过座钟,他们非要在齿轮里加个暗格藏情报,我不也得照做?”他拿起蜡模,用指腹摩挲着缺口,“你看这打磨的手法,第七齿的边缘特意做了倒角,怕伤着使用者的手——造这齿轮的人,心里是不想让人死的啊。”
赵莽的指尖突然碰到蜡模内侧的一道刻痕,之前以为是偶然形成的,现在用放大镜一看,竟是个极小的“免”字。“免……免死?”他喃喃自语,“难道元化在齿轮里留了活路?”
老王头接过蜡模,对着光看了半晌:“这缺口卡壳的角度,要是稍微偏一点,就切不断颈椎,只会造成重伤。或许……他是给懂行的人留了条生路?”
傍晚的阳光斜斜地照进钟表铺,墙上挂着的各式钟表同时敲响,齿轮转动的声音像潮水一样涌过来。赵莽把蜡模小心翼翼地放进盒子里,感觉那0.3分的缺口像是在轻轻咬着他的手指——那不是杀人的机关,是个工匠在利刃上留下的最后一点慈悲。
离开时,老王头正在修一座老式座钟,钟摆的声音清脆得像水滴。“记住,”他头也不抬地说,“看齿轮不能只看转得顺不顺,得看它在哪个角度停。有些停顿,是为了让人喘口气。”
赵莽回头看了一眼,夕阳透过玻璃窗,在老王头和座钟之间投下长长的影子,像个巨大的齿轮。他突然明白,元化造的或许不是杀人的工具,是想在杀人的齿轮里,留个能让人活下去的停顿——就像第七齿和第八齿之间那0.3分的缺口,宽得正好能让一条命,从里面钻过去。
小周在旁边数着路上的井盖,突然说:“头儿,您看那井盖的纹路,像不像齿轮?”
赵莽望去,马路上的圆形井盖果然有圈凸起的纹路,像个巨大的齿轮嵌在地上。他想起那具骸骨的颈椎,想起河底的齿轮残片,想起老王头的锁颈环——原来这世上的齿轮,转动的不只是时间和机器,还有人命的生灭。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蜡模盒子,感觉那0.3分的缺口硌着掌心,像个小小的问号。或许有一天,当人们不再需要用齿轮来决定生死,这个缺口会被当成个有趣的设计,告诉后来者:再锋利的刀刃,也曾试着学会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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