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穆哈拉的逼迫和杀戮下,许多士兵不得不再次向城头发起冲锋,但这一次,他们的脚步明显变得沉重。
没有勇气的士兵,那只是行尸走肉而已,乾军又是一轮手火弹的抛掷,如同死神的声音,让无数的叶尔羌士兵倒在了血泊之中,南城墙头两侧的尸体越堆越高,鲜血汇聚,顺着城墙流淌而下。
林士奇已经接近了城墙,抵近观察战场,他耳中听着军报,不禁的点了点头,随后转身对着一旁的楚章寅说道:“写份军文,急递朝廷。”
楚章寅年纪大了,连夜观战,难掩疲惫之色,但在听到林士奇的话后,还是立刻从随从的包袱中,拿出纸笔,随后问道:“大帅,要写什么内容?”
林士奇迅速的说道:“此番攻打吐鲁番城,手火弹威力甚大,于这等乱战中,颇有成效,着请朝廷速运手火弹于军前。”
“是”
这场惨烈的夜战持续到深夜,吐鲁番守军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却始终未能将乾军从南城墙头赶下去,城上城下弥漫着浓厚的血腥气息。
穆哈拉借着火光,望着眼前惨状,心中充满了绝望,虽然他已经连续轮换了数队,但是冲了上去,没多久就被赶了下来。
特别是最后一批退下来的军队,汇报说,前方的尸体已经多到堵塞了道路,登城石阶被血水浸泡的又溜又滑。
穆哈拉知道这些士兵没有说谎,可他没有任何办法,看着退下来军官那无助的眼神,穆哈拉还是硬着心肠,大声道:“本将说过,后退者,格杀勿论,拖下去,斩!”
在溃退下来军官的惨叫声中,穆哈拉再次下达进攻的指令,穆哈拉不是不知道士兵已经士气低下,但他却不敢停下进攻。
因为他心里清楚,一旦停止进攻,等明日天亮,乾军大举进攻,那吐鲁番城将再无一丝生机,此刻的他,犹如困兽犹斗,明知即便夺取城墙,再借助城防,想持久守住吐鲁番城,那胜算依然渺茫。
但穆哈拉却仍想抓住那微乎其微的希望,随着新一轮的进攻再次如潮水涌了上去,只是这潮水完全没有汹涌的猛烈,士兵尽是疲态与无奈。
许多士兵接近南城时,还要冒着火铳的射击,去挪开堵塞道路的尸体,甚至有的尸体还未拖走,便又增加了新的尸体。
只是乾军的手火弹已经见底了,随着最后一轮的抛掷,炸弹在叶尔羌士兵群中炸开,掀起一片片血雾,再次将进攻的叶尔羌士兵击退。
南城墙下,原本的土地已被鲜血浸透,变得有些泥泞,尸体层层叠叠的胡乱堆积着,那些尚未死去的士兵,在尸体堆中艰难地爬行,试图寻找一丝生机。
战斗从入夜,持续到深夜,又从深夜,持续到天明,穆哈拉已经彻底绝望了,在持续的进攻下,仍然未能夺回城墙。
林士奇在不远处,听着耳中传来的惨叫声,虽未亲眼所见,但他知道,前方必然是一场惨烈的厮杀。
楚章寅,忍不住轻声叹息:“大帅,这般杀戮,实乃人间炼狱,天子一言而兴师,万千的子弟,奔赴边疆,何不如息兵罢战,休养生息,安享太平。”
林士奇哈哈一笑,道:“老楚,你都随我历经战场这么多年了,战争本就残酷,你说息兵罢战,安享太平,可本帅却看到,麾下的将士,个个都想为了富贵,博命厮杀,若是天下不闻兵戈,他们这辈子,岂有机会,封侯拜将。”
楚章寅摇摇头道:“封侯拜将?万中可有其一。”
林士奇神色一正,道:“话虽如此,然人之于世,总需存些念想,若无这封侯拜将之盼,谁愿戍边卫国,保国朝之安宁,况且边疆不稳,则内地难安,百姓又怎么能真正的休养生息?”
楚章寅拱手道:“大帅之意,属下明白,这只是属下有感而发。”
林士奇微微颔首,目光望向战场,沉声道:“老楚,你我之间,自然可以畅所欲言,但是此番话,不可随意对他人而言。”
楚章寅心中一肃,忙道:“谢大帅,属下铭记于心!”
林士奇说完后,抬头看了看天,此时天色已亮,而城头却依然在乾军的手中,随即微笑的对楚章寅说道:“吐鲁番城,本帅,拿下了!”
天色已亮,穆哈拉的双眼都已经有些充血,他望着那片被鲜血染红的战场,喃喃自语道:“难道,命丧吐鲁番,便是本将的宿命?”
此时的他,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凶狠与强硬,穆哈拉瘫坐在地上,任由身旁的士兵来来往往。
吐鲁番守军的攻势已经彻底的停了下来,而城下的乾军则趁机换下已经疲惫的城头军队,换上了生力军。
随着越来越多的乾军开始顺着登城石阶,杀下城墙,早已经有些胆寒的守军开始向城内逃窜。
不多时,乾军士兵攻占了南城城门,随着城门被打开,大批的军队高声欢呼着,涌进了吐鲁番城。
穆哈拉本不想撤,但是却被部下簇拥着退往西城方向,城中喊杀声大起,而等穆哈拉退到西城后,穆哈拉才悲哀的发现,原来的西城门早已洞开,把守城门的士兵和守将,已经弃城而逃了。
而就在此时,后面有一士兵,连滚带爬的跑过来,边跑边喊道:“乾军追过来了!”
穆哈拉有些魂不守舍,但是边上的部下已经来不及安慰他了,众人合力将其扶上马,猛的一抽马屁股,战马嘶鸣一声,随即迅速的朝前奔驰而去,穆哈拉本能的拉着马缰,控制着马匹的方向。
身后的部下有得到战马的,极速的追着穆哈拉,而没有战马的,则是在穆哈拉等人逃出城后,迫不及待的仓皇逃窜。
此时的林士奇已经登上了南城城头,居高临下,举目望去,黑衣黑甲的乾军,已经杀入了吐鲁番城,残余的守军遇之则溃,其余城门已经洞开,无数的溃兵,越过城门,朝着城外分流而去。
这时梁三虎眼尖,看着那个从自己手上跑走的大将已经逃了出去,连忙对着林士奇说道:“大帅,贼将从西门跑了,末将愿带一队骑兵,将此贼斩于马下,好献给大帅。”
林士奇听后,哈哈大笑,道:“不用追,本帅两日攻破西域门户吐鲁番城,叶尔羌人必定胆寒,这些人逃出去,正好宣扬我朝之军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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