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下!”沈括忽然将阿木按进泥洼。液态硫黄从上方的岩缝滴下,在硝石堆边缘腾起蓝紫色爆燃——硫黄(S)与硝石(KNo?)在高温下发生剧烈的氧化还原反应,迸出的火星溅在两人身上,烧穿了沈括的袖口,却也让他看清了火药库的全貌:七八个巨大的陶罐里装满硝石,罐口的封泥已被烤裂,白色的硝石颗粒混着硫黄粉尘,在地面聚成致命的“火药毯”。
“父亲说过,硝石遇硫,火上浇油。”沈括扯下腰间的牛皮水囊,却发现里面的水早已在奔跑中洒尽。阿木忽然指着不远处的水坑:“先生,那里有水!”两人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却见水坑边缘浮着层银亮色的汞珠——那是从矿脉渗出的液态汞,此刻混着硫黄粉,在水面形成剧毒的“火毒膜”。
“顾不了那么多了!”沈括捧起带毒的水,泼向硝石堆。冷水遇高温硝石发出“刺啦”声,腾起的白雾里裹着硫黄颗粒,却意外压制了裂纹的蔓延——水的汽化带走了部分热量,让硝石的温度暂时降至燃点以下。阿木趁机扯过旁边的麻布袋,装满湿土后砸向硝石堆,潮湿的泥土裹住硝石颗粒,像给危险的“火药雷”穿上了一层土甲。
但为时已晚。矿洞方向的焰流突然加速,金红色的液态硫黄如决堤的洪水,顺着山势冲向火药库。沈括看见最骇人的一幕:液态硫黄与硝石堆接触的瞬间,裂纹里迸出耀眼的白光——硫黄的燃点(260c)与硝石的分解温度(334c)在此刻交汇,引发了剧烈的链式反应,第一个陶罐“轰”地炸开,硝石与硫黄的混合物如烟花般腾空,炸碎的陶片裹着火星,飞向周围的倭营。
“卧倒!”沈括用身体护住阿木,热浪夹杂着碎石砸在背上,火辣辣地疼。他抬头望去,火药库已变成一片火海,硝石与硫黄燃烧产生的二氧化氮(No?)在空气中形成红棕色的毒烟,与远处的雄黄雾混合,将整片天空染成诡异的暗紫色,像一块被血浸过的幕布,笼罩着劫后的人间。
阿木忽然指着燃烧的硝石堆:“先生,字!”高温让硝石与硫黄在地面熔成液态,竟在冷却后凝成“灾”字的轮廓,笔画里嵌着未燃尽的硫黄块,像无数个小小的火点,在夜色里闪着光。沈括想起父亲血书的“唯不可触其焰”——此刻的火药库爆炸,何尝不是因为倭人触了地脉的“焰之禁”?
焰流继续奔涌,与爆炸的气浪相撞,掀起巨大的“火墙”。沈括看见逃命中的倭寇被火墙追上,甲胄上的金属饰件在高温中汽化,形成细小的金属颗粒,混着硫黄粉尘,如一场“火雨”,落在他们的皮肤上,瞬间灼出密密麻麻的血泡。最靠近火药库的堪舆师被气浪掀飞,他手中的“龙火”木牌被炸成碎片,其中一片扎进胸口,木牌上的朱砂字遇血变黑,像一道“死刑符”,钉进了他的心脏。
“往海边跑!”沈括拽着阿木避开燃烧的人体,却见前方的海湾已变成“火湖”——燃烧的硝石碎片掉进海里,加速了硫黄与盐分的反应,淡蓝色的毒火在海面蔓延,形成一个个旋转的“火漩涡”,任何靠近的生物都会被卷入其中,被硫酰氯(So?cl?)与高温共同绞杀。倭人的楼船在火湖中挣扎,船底的木板被烤成焦炭,海水渗入后与残留的硝石反应,发出“噼啪”的爆响,像在为这艘死亡之船奏响哀乐。
子时三刻,火药库的爆炸终于平息。沈括踩着凝固的硫黄与硝石混合物,听见脚下发出“咔嚓”的脆响——那是K?S与K?So?的结晶在碎裂,像地脉在咀嚼贪婪者的残骸。阿木抱着一块烧黑的硝石陶罐碎片,上面模糊的倭文刻着“必胜”,此刻“必”字完好,“胜”字却被火烤得只剩“月”旁,合起来竟成了“必月”——在中文里,“月”与“肉”相通,竟暗合了“必成肉糜”的预言。
“先生,你看这个。”阿木指着硝石堆的残骸,那里有个未完全炸开的陶罐,罐口凝着团银亮色的物质——是汞与硝石反应生成的硝酸汞(hg(No?)?),在火光中闪着冷光,像一颗凝固的毒泪。沈括忽然想起《梦溪笔谈》里的记载:“硝石制火,可利可灾,利在民生,灾在贪念。”此刻的火药库爆炸,何尝不是贪念让“利”变成了“灾”?
当第一缕晨光照亮硝石堆的废墟,沈括看见“灾”字的轮廓上,凝着无数个小小的汞珠,像无数只眼睛,盯着劫后余生的人。阿木望着远处的伏牛山,山顶的硫黄层已崩裂成巨大的凹陷,却在凹陷边缘,有几株顽强的小草冒出了芽——那是被雨水冲刷过的土地,正在用微弱的生机,告诉世人:即使是劫火焚过的地方,也会有重生的希望。
沈括摸了摸腰间的牛皮袋,父亲的血书残页还在,“以水沃之,以土掩之”八字虽已残缺,却深深刻进了他的心里。他知道,这场由贪婪引发的硫火劫,终将成为历史的尘埃,而他与阿木,会带着地脉的教训,走向下一个人间——毕竟,这世间最强大的“灭火器”,从来不是水与土,而是人心的敬畏:
当人类学会敬畏自然的法则,
当贪婪的念头被理智的水浇灭,
当狂妄的行为被敬畏的土掩埋,
那么,
即使是最可怕的硫火劫,
也终将在敬畏的光芒中,
化作天地间的一声轻轻的叹息。
而硝石堆废墟上的“灾”字,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风化,却永远不会消失——它会变成一粒小小的沙尘,飘向人间的每一个角落,告诉每一个路过的人:
有些“焰”,永远不能触碰;
有些“劫”,永远需要警惕;
而敬畏,
才是人类面对天地时,
最强大的“护身符”。
《烬海·硫火劫》
第五章:劫火焚舟
沈括的掌心按在阿木后颈,能感受到少年剧烈的颤抖。泥地里的汞珠渗进他的袖口,皮肤传来灼痛,却比不过耳边“轰隆隆”的爆鸣——火药库的硝石堆在硫黄焰中炸开,橙红色的气浪裹着燃烧的硫黄块腾空而起,像一条挣脱锁链的火蛇,在暴雨中划出妖异的弧线。
“屏住呼吸!”他的提醒被气浪撕成碎片。燃烧的硫黄块如陨石般坠落,砸在百米外的楼船上,浸过海水的船板“滋啦”冒起青烟——木质纤维中的碳与硫黄在高温下发生还原反应,生成的cS?气体遇火爆燃,瞬间将船帆染成火海。倭人水手们在甲板上狂奔,却被硫黄焰追上,甲胄缝隙里漏出的皮肤接触到燃烧的木屑,立刻腾起蓝紫色小火,像被撒了一把火种子。
阿木透过指缝看见最骇人的一幕:主桅杆在火中发出“咔嚓”脆响,裹着硫黄的绳索断裂,沉重的了望塔砸向船舱,将囤放的硝石罐撞翻。未燃尽的硫黄块滚进硝石堆,二次爆燃掀起的气浪将整艘船抬离水面,木板与硫黄混合的“火浆”顺着船舷流淌,在海面画出蜿蜒的赤红线,像一条正在死去的火蛇。
“他们不懂……”沈括的声音混着硝烟,“木材遇硫,比油更易燃,何况是浸了海水的湿木——水分蒸发带走热量,却让硫黄颗粒嵌入纤维,变成‘火之骨’。”他望着海面漂浮的硫黄块,那些曾被倭人视为“龙火”的东西,此刻正将他们的船啃噬成碎片,船底的桐油与硫黄反应生成的黑色胶状物,正把水手们的脚粘在甲板上,任火焰从脚底爬上胸口。
更致命的是爆炸掀起的毒雾。硝石燃烧产生的No?与硫黄生成的So?在空气中混合,形成灰黄色的“劫火毒烟”,随气浪扑向海岸。沈括看见礁石上的海螺在毒烟中裂开,螺肉瞬间变成暗黄色——那是蛋白质被强氧化剂腐蚀的征兆,而远处的海鸟掠过毒烟层,翅膀上的羽毛竟冒起青烟,像被无形的火舌舔过。
“先生,快看水里!”阿木忽然指着船骸附近。几个跳水逃生的倭寇在海面扑腾,却被漂浮的硫黄块缠住,海水里的盐分加速了硫黄的氧化,生成的硫酰氯(So?cl?)在他们身边腾起淡蓝色火焰,皮肤接触的瞬间便溃烂化脓,银亮色的汞液顺着伤口渗入,在血管里画出致命的银线,从指尖一路蔓延至心脏。
沈括摸向腰间的牛皮袋,父亲的血书残页已被气浪撕成两半,“唯不可触其焰”的“焰”字还在,却在火光照耀下显得格外刺眼。他忽然想起县志里的记载:“火劫焚舟,舟毁人亡,非天灭之,人自灭之。”此刻的楼船残骸,何尝不是倭人用贪婪给自己打造的“焚舟”?
甲板上的堪舆师抱着断裂的“龙火”木牌,在火中跪成一尊雕塑。他的白袍被硫黄染成赤红色,腰间的朱砂符早已变成黑色,掌心的汞珠混着血滴落在木牌上,竟在高温中凝成“悔”字的雏形——可惜地脉的劫火从不给后悔的机会,下一刻,燃烧的桅杆砸落,将他的身影永远封冻在硫黄与木屑的混合物中。
寅时初刻,楼船终于沉没。燃烧的硫黄块随波逐流,在海面形成无数个小小的“火岛”,映着黎明前的黑暗,像撒落的流萤,却带着致命的温度。沈括踩着凝固的硫黄走向海岸,靴底与赤红色的硫黄块摩擦,迸出细碎的蓝焰,惊飞了一只被毒雾熏晕的夜鹭——那只鸟的翅膀上沾着硫黄粉,此刻正扑腾着掉进“火岛”,瞬间被火焰吞没,只剩几根焦黑的羽毛,漂在海面上。
阿木捡起半块烧黑的船板,上面的倭文船号已被火烤得模糊,却在木纹里发现了清晰的“贪”字——那是硫黄焰在木板上烙下的印记,笔画里嵌着未燃尽的硝石颗粒,像无数个小小的火星,在诉说着贪婪的代价。沈括望着远处的伏牛山,山顶的硫黄层已崩裂成巨大的凹陷,却在凹陷处,有泉水正潺潺流出,冲刷着地面的硫黄与汞珠,像地脉在清洗自己的伤口。
当第一缕晨光照亮海面,沈括看见“火岛”上的火焰正在熄灭,只剩下零星的焰苗在跳,像即将熄灭的烛火,却仍在散发着余热。阿木望着海面上漂浮的硫黄块,忽然轻声说:“先生,火灭了。”
沈括却知道,灭的是看得见的火焰,不灭的是刻在天地间的警示。他摸了摸海岸边的礁石,上面还留着硫黄焰的灼痕,那些痕迹在晨光中闪着暗红色的光,像大地的伤口,永远不会愈合。而远处的伏牛山,在晨雾中显得格外安静,却又格外沉重——它见证了人类的贪婪,也承受了人类的贪婪,此刻的沉默,是对世间所有生灵的提醒:
在自然的法则面前,
任何妄图玩火的狂妄,
终将引火焚身;
任何践踏平衡的贪婪,
终将付出代价。
毕竟,这世间最残酷的“劫火”,从来不是硫黄与硝石的爆炸,而是人心对“敬畏”的缺失——当贪婪让人类忘记了天地的底线,那么,所有的恶果,都不过是贪婪者给自己打造的“焚舟”,终将在劫火中,化作沧海一粟。
而沈括与阿木的脚印,正沿着海岸延伸向远方,踩过的硫黄块发出“咔嚓”声,像在为这场浩劫敲响丧钟——但愿这丧钟,能惊醒更多的人:
有些“火”,一旦点燃,便再难熄灭;
有些“舟”,一旦启航,便再难靠岸;
而敬畏,
才是人类在天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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