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仲虽然在气头上,可也没有贸贸然答应,只道:“当初父亲就说过,阿琳的婚事要他老人家点头才行。如今拿一桩婚约来掩盖另一桩,已经不是你我能做主的了,还是尽快派人通知父亲一声吧。”
郑氏再有主意也不敢掠了崔老爷子的锋芒,只能暂且压下心思不提。
反正崔琳无论如何也不能娶了那个何汐君!老爷子一定能明白,郑十六娘才是崔琳最好的选择。
崔琳见父母自顾自地决定起自己的婚事,将何汐君全然抛在了脑后,忍不住又问了一句:“那何二小姐该怎么办?”
崔仲冷哼一声:“何家既然存了这样的心思,怎么可能舍得让女儿去死?哼哼,他们敢算计我们崔家子弟,我还非要他们付出点代价不可!”
与此同时,定国公看着在床上躺了几日不吃不喝,进气多出气少,脸色苍白如纸的何汐君,除了唉声叹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别看他战功赫赫,是夏帝册封的第一批勋贵,可实际上却是个耳根子软的,不然也不会被何夫人管教了这么多年了。
“现在可怎么办?”
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貌似无所不能的老妻身上。
自打出了这桩事,何夫人一连几天都没睡好,眼眶下一片乌青,看着何汐君躺在床上娇娇弱弱的惨样,气得更不想说话,索性一甩手出了内室。
定国公亦步亦趋地跟上去,又追问:“我的夫人哎,你倒是说句话呀!”
何夫人眼波一横:“当初是你非要我带上二小姐来灵禅寺的,如今出了事,知道找我拿主意了?你怎么不去找崔家谈三媒六聘呢?”
定国公像是没听出何夫人话里的讽刺,讷讷道:“这种事,哪有女方上赶着去提的啊……”
何夫人气极反笑:“我的国公爷!难不成您还真想着要把二小姐嫁进崔家?那可是崔家,博陵崔氏的嫡枝!二小姐有什么资格能高攀得起崔琳公子?”
定国公被刺得老脸通红,搓着手低声道:“明明是崔琳小子欺负了我们家的女儿,难不成他还想赖账么……”
“就凭他是博陵崔氏,就算赖账了又如何?”何夫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定国公如坠深渊。“到时候只要崔琳公子死不承认,说是二小姐主动引诱他,到时候不光她难逃一死,就连咱们家的姑娘都跟着坏了名声,别想嫁人了!”
定国公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急急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他心里对长女的婚事蹉跎至今还是有歉疚感的,况且他自己心里也明白,连家实在不是良配。
“要么咱们何家开宗祠,处置了二小姐——”何夫人一边说一边瞟了定国公一眼,“我知道,你肯定舍不得。”
定国公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要么,就让崔家承认给二小姐一个名分,然后两家合力把这件事掩过去,谁也不要再提了。”
定国公当然想选第二种。
何夫人唇边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冷笑。
尽管何汐君这几日不吃不喝不开口,可她还是有办法拼凑出事情的大致真相。
真以为崔家的门是那么好进的?
这一次,她就要好好让这个就知道耍小聪明的庶女看看,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情敌的危机
郑氏此时已经恨上了定国公府--一个为了把女儿高嫁而无所不用其极的人家,怎么配和崔家相提并论?
荥阳郑氏也是绵延百年的世家,虽不及王谢、崔卢那般实力雄厚,可就凭郑氏从小长到大的眼界,她还真看不上大夏册封的那一批所谓新贵。
往前数二三十年,指不定都是在土里刨食儿的泥腿子呢!
想想他们这一代世家子弟也真是不幸,遇上这样动乱更替的年代,眼看着那群大字不识一个的老粗登堂入室,坐拥豪宅美车,真是憋屈死了。
是以当丫鬟来报,说定国公夫人求见的时候,郑氏的表情是很不屑的。
怎么,难不成是要找她来商议两家亲事的?做梦去吧!
“告诉何夫人,我身子不舒服,让她改日再来吧。”
郑氏到底还是给何夫人留了一丝体面,只用委婉的理由回绝了她的来访。
没办法,世家行事若像勋贵宗室那般简单粗暴,那世家也就不再是世家了。
丫鬟依言而去,不料片刻后却又回返。
郑氏挑眉:“她不肯走?”再不走她可就不客气了。
丫鬟低声道:“夫人,定国公夫人说,您不想见她也可以,可一定要让奴婢转告夫人一句,说她和夫人的心思从一开始就是一样的,实在不必避而不见。有些烦心事,两个人坐在一起商量总要比一个人心烦意乱好得多。”
她云里雾里地传完话,一抬头就发现郑氏陷入了沉思。
定国公夫人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丫鬟在想,郑氏更是在想。
她的心思……自然是不想让阿琳娶了何家二小姐,而是娶了侄女郑十六娘。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恨不得让何汐君天天站在自己身边立规矩,省得她以为崔家是什么省油的灯!
等等?
如果说定国公夫人也是这么想的话……她当然得这么想!
谁让何汐君不是她亲生的呢?
在郑氏心里,能嫁进崔家,嫁给自己的儿子崔琳,那就该是所有女子都梦寐以求的一件事。
崔琳的人品相貌都没的说,又是崔家长房长孙,日后前途无量,而且崔家男子轻易不得纳妾……
如果真的是定国公府谋划了那天的“意外”,何夫人怎么会情愿将这么大一块馅饼砸在自家庶女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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