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说越流利,那些在心底憋了一晚上的安慰和鼓励,此时一股脑都倒了出来。
不料何沅君却突然打断他:“不,世子,沅君并非有意轻生!”
蒙弈“啊”了一声,又想起自己昨夜和秦羽眉的那些推测,止住话头,脸色又很严肃:“是不是有人推你下去的?”
何沅君没想到他一语道破真相,怔了一下,点点头,又转头对何夫人道:“母亲,是汐君!她将我骗到山顶,然后把我推了下去!”
“你说什么?”何夫人没想到何沅君居然会突然做出这样的指控,而她更不敢相信的是,何汐君居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是汐君?她怎么敢……”何夫人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
何沅君冷笑一声:“她自以为被陛下赐封县主诰命,又马上就要嫁进崔家,父亲母亲不会把她怎样,所以才对我痛下杀手!”她抬手摸上自己已经恢复光洁的脸颊,“母亲,您忘了我的脸是怎么被毁的吗?”
何夫人神情一震,而蒙弈此时也恰到好处地补充道:“何夫人,何大小姐没有骗你,就在昨夜,二小姐甚至还试图用枕头闷死大小姐!”
此言一出,就连何沅君都难以置信地看向蒙弈。
蒙弈被她的目光看得一心虚,下意识地撒了个谎:“我昨日救下大小姐之后就觉得事有蹊跷,因此昨夜特意秘密安排了人守在院内,想要提防对方再来偷袭,没想到外面没有来人,倒是在屋里的二小姐动了手。”
“一派胡言!”
蒙弈话音刚落,就看到定国公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脸色铁青,气势汹汹。
“老爷,您来得正好,沅君说她--”何夫人起身刚要说出真相,却被定国公一挥手打断,痛心疾首地望向何沅君:“沅君,你太让为父失望了!不就是因为你妹妹嫁进崔家,你怎么能这样狠心污蔑她?”
定国公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
秦羽眉第一次看清定国公的长相:苍天啊,这位怎么说也是有从龙之功的重臣吧?怎么脑子就这么蠢呢?
何沅君凭什么要嫉妒何汐君?嫉妒她是庶女,还是嫉妒她要给人做妾?
“父亲?”何沅君更是美目圆睁,不可思议地看着定国公,“您说我嫉妒汐君?”
定国公犹自喋喋不休:“刚刚汐君哭着来找我说明真相,说她本来不想将两姐妹间的家事暴露于人前,所以昨天才特地为你遮掩,可她今早看你醒来时的目光就知道你不会善罢甘休,这才无奈之下对我说出实情……你是长姐,为什么就不能让让她?”
秦羽眉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好一招反客为主,好一招恶人先告状!
事到如今,结合多方言辞,她已经能拼凑出事件真相了。
明明是何汐君设计陷害嫡姐,没想到中途杀出个蒙弈,又有自己的医术作保,让何沅君保住一命。
何汐君先在人前撇清关系,又故意留下来守夜,就是想要让何沅君永远不能醒过来。
可没想到蒙弈居然一直在外面守夜,又阻止了她的计划。
而她见何沅君醒来已成定局,干脆就抢先一步去找定国公告状,将黑水都泼到何沅君头上,而她之前的撇清,也成了顾念姐妹情分,不愿家族失和。
还真是大义凛然呢!
秦羽眉将目光又转回何夫人身上。
定国公如今是指望不上了,何夫人又该如何护住自己的亲生女儿,为何沅君出气呢?
“老爷!”何夫人双眼通红,显然也是被定国公这番不分是非的指责气狠了,她猛地从床上站起,逼近到定国公面前,那股气势一下子就将定国公都比了下去。
“沅君是我们从小看到大的女儿,她是什么心性,你会不知?她会为了一桩内里龌龊肮脏的婚事就嫉妒别人,痛下杀手?”何夫人字字锐利,逼得定国公不得不与她对视,“你是在侮辱她,还是在侮辱我,侮辱我娘家的教养?”
“夫人……”定国公刚刚冲进来也是逞一时之气,如今这股气一被夫人戳破,他又成了那个耳根子软得不行的懦弱男人,悄悄瞄了一眼秦羽眉和蒙弈,“这里还有外人,你注意点行不行……”
“哪里有外人了?啊?”何夫人回头一指,“永安公主几次三番救我儿性命,是我母女二人的恩人!蒙世子--”
她目光转向蒙弈,一时竟卡了壳,不知道该说什么。
蒙弈也许是被何沅君那充满委屈和心酸的神情给刺激着了,脑子一热,不管不顾地开口道:“在下有心求娶大小姐为妻,还请国公夫人成全!您若是答应,我这就回去让我爹准备聘礼!”
嘎?
这一屋子的人都愣了,只留满脸通红的蒙弈,鼓起勇气看了何沅君一眼,斩钉截铁道:“何大小姐,你若是愿意嫁我,我保证以后不纳妾不收人,府里只有你一个,内务都给你管,银子都给你花,什么都听你的……”
何沅君脑子里已经彻底乱了,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只能听见蒙弈掷地有声的告白,如一道道利箭刺破心防,在她心版上烙下浓重痕迹。
难道这一切都是天意?他就是那个自己苦等多年的良人?
何沅君只觉心中汹涌澎湃,想要说什么,却突然喉咙一哽,一口气没喘上来,身子一软向后倒去。
这下子也没人在意蒙弈刚刚那一番告白了,秦羽眉反应最快,第一时间冲上去就给何沅君检查身体。
何夫人紧张地围在床边:“怎么回事?沅君不是醒了吗,怎么又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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