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声音杂乱无章,却又隐隐透着和谐,像无数根琴弦在各自振动,合奏出一首无声的天地之曲。
沈小虎的意念随着这“乐曲”轻轻摇摆,像风中的芦苇。当某个光点的嗡鸣变调时,他的意念也跟着微调;当涟漪扩散到网边时,他就让网微微起伏,像顺应潮水的船板。
不知过了多久,当第一缕晨光照进破妄渊时,奇迹发生了。
一颗灰白色光点,竟主动向他的意念之网靠近了半寸。
它的移动不再是刻板的规律,而是带着一丝试探,像好奇的幼兽,轻轻嗅闻着陌生的气息。当它确认这张网没有“目的”,只是随着天地之曲摇摆时,又靠近了半寸。
沈小虎的心脏猛地一跳,差点打破宁静。他死死按住激动,让意念之网保持着原本的频率,连一丝波动都不敢有。
光点终于触碰到了网的边缘。
没有排斥,没有躲避,只有一种冰凉的、纯粹的“存在”感,像握住了一块从亘古传来的寒冰。沈小虎能“感觉”到这颗光点的“记忆”——它从混沌中诞生,漂浮了亿万年,从未被任何存在注意过,直到此刻,遇到了这张愿意“倾听”它的网。
“这就是……沟通?”
沈小虎的意念小心翼翼地“贴”了上去,没有引导,没有拉扯,只是单纯地分享着自己的“宁静”。光点似乎很享受这种“被感知”的状态,竟主动将一丝极淡的能量,注入了他的意念之网。
这丝能量比之前引导的先天一炁更精纯,更温和,融入体内时,没有引发后天炁的剧烈波动,而是像春雨般,悄无声息地渗透进四肢百骸。
“成了!”沈小虎心中涌起狂喜。
就在这时,那颗光点突然剧烈震颤,像被烫到般向后弹开。周围的先天一炁也像被惊醒,瞬间向远处溃散,原本密集的光点群变得稀疏,连破妄渊的雾气都翻腾起来,似乎在驱赶这个“异类”。
意念之网因为他瞬间的激动产生了波动,那丝“目的性”再次暴露无遗。
光点群彻底消失在雾气深处,连最边缘的嗡鸣都听不见了。
沈小虎睁开眼,看着空荡荡的空气,心中既有失落,又有难以言喻的兴奋。虽然只成功“沟通”了一瞬,却让他摸到了一丝门道——感炁的关键,不是“捕捉”,而是“共情”。
要让自己的精神意念,真正理解先天一炁的“惰性”,理解那种拒绝被干涉、拒绝被定义的本质,像朋友般平等相处,而不是像主人对待奴仆般驱使。
“有进步。”陈明静走过来,递给她一块干粮,“至少你让它们愿意靠近了。我在旁边观察了一个时辰,刚才那颗光点的主动靠近,绝不是偶然。”
沈小虎接过干粮,却没胃口吃。他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与光点接触的瞬间,那种冰凉的纯粹感,那种亘古的孤寂感,像烙印般刻在精神里。
“它们……好像很孤独。”他轻声说,“存在了那么久,却从未被感知过,像宇宙里的暗星。”
陈明静愣了愣,随即若有所思:“或许这就是‘感炁’的真谛。先天一炁至纯至净,也至孤至独。你的‘炁’与它们同源,或许你的精神意念,是这世间唯一能与它们产生共鸣的存在。”
沈小虎点点头,重新闭上眼。这次他没有急着寻找光点,只是让精神意念继续像网一样铺开,像之前那样“倾听”着天地之曲。
他不再期待光点靠近,只是单纯地享受这种“存在”的状态。阳光穿过雾气落在他身上,暖洋洋的;破妄渊的风拂过脸颊,带着湿润的气息;远处传来不知名的鸟鸣,清脆悦耳……这些都不再是干扰,而是天地之曲的一部分。
意念之网在这乐曲中轻轻摇摆,像初生的婴儿,在母亲的歌谣里安然入睡。
这一次,他没有刻意去“感炁”。
但他知道,当他真正理解了“存在”的意义,那些灰白色的光点,总会再次靠近。因为孤独的灵魂,终会相互吸引。
破妄渊的雾气缓缓流动,像幅无声的画。画中,一个少年静静坐着,他的意念像一张无形的网,铺展在天地间,不捕捉,不索取,只静静地“在”那里。
感炁之路,才刚刚开始。难如登天,却也充满了希望。就像破妄渊深处的光,虽然微弱,却始终存在,等待着被真正理解它的人,温柔地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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