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知心跳漏了一拍,正想要摇头,害怕继续弄巧成拙,却见沈枝清虚弱地咳嗽了两声。“走吧,不是要成为和我一样的人吗?”沈枝清吃力地抬手,用干净的袖角一点点擦去那些桑知脸上的血迹,像是在修复什么珍贵的瓷器。林雾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噗嗤笑了:“沈枝清,你这样子要是让宗门里的弟子看见,怕是要惊掉下巴。”她促狭地眨眨眼,“谁能想到‘剑痴’沈枝清也有这么柔情的一天?”沈枝清耳根微红,收回手淡淡道:“多话。”桑怀枝青云宗的山门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两侧古松犹如参天密林般,松针缭绕的云雾在夕阳下泛着金边。“快到了。”林雾背着昏迷的沈枝清,声音有些发紧,“你可千万别睡着。”桑知小跑着跟上,胸前林雾给的那个小傀儡随着步伐不断拍打心口。眼前很快便出现了一片竹楼,最高处那栋古楼地处于禁山边缘,飞檐伤雕着几只青鸾。桑知呼吸一滞,望着周围那陌生的建筑,顿时不知该从何说起。为何眼前的这片建筑,自己从未在青云宗见到过,就算是已经荒废也不应该消失得无影无踪,未留下一砖一瓦。“沈寒舟!快过来!”林雾的喊声惊起一群白鹤。竹帘猛地掀起,一个身着靛青色长袍的青年疾步而出。桑知看着熟人的面孔,忍不住有了落泪的冲动——这是无名!那个在禁山的守林人,自己的亲舅舅。虽然比记忆中年轻许多,也没有那么沧桑,但那双微微下垂的凤眼绝不会认错。前些日子,舅舅才刚刚给自己塞了一瓶灵丹。“阿姐?”沈寒舟看到林雾背上的人,脸色骤变,“快送进药室!”他的目光扫过桑知时明显怔了怔,但救人要紧,也来不及多问。药室里弥漫着苦艾与雪莲的气息,桑知站在墙角,看着沈寒舟熟练地剪开娘亲染血的衣衫。那道横贯腰侧的伤口已经泛起诡异的蓝色,周围的血管如蛛网般凸起。想到这个伤口是从何而来,桑知忍不住死死咬住嘴唇,愧疚地看着。“尸毒混合了蚀灵散?”沈寒舟指尖凝出一根冰针,挑开伤口查看,“这可不像是普通发鬼所伤。”“你们遇到炼魂徒了?”“是双生怨魄。”林雾递上染血的鬼爪碎片,“但我觉得这事有些蹊跷……”沈寒舟突然看向桑知:“小丫头,能不能去外面等?”桑知知道这是要施展秘术了,乖巧地点点头。转身时却听见神寒舟低声问林雾:“这孩子是谁?为何身上总觉得有些……”竹帘落下,后半句话听不真切了。桑知坐在廊下地蒲团伤,望着远处起伏的云海。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让她既熟悉又陌生——那株歪脖子梅树,千年后会移到自己弟子居外;那片练武场将来会成为药田。“你是何人?”冷峻的男声忽然从身后响起,吓得桑知一哆嗦。她回头看见个身着玄色劲装的少年抱剑而立,眉眼如刀削般锋利,右颊有道新鲜的伤痕。桑知的手一个哆嗦。爹?年轻时的爹?记忆中总是严肃刻板的父亲,此刻竟是个眉眼桀骜的少年郎?!少年弯腰捡起小傀儡,在看到上面残留的沈枝清剑气时瞳孔微微紧缩:“沈师姐的剑意怎么在你这?”他蹲下身与桑知平视,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些,“你叫什么名字?”“知…知知。”桑知结结巴巴地回答,心脏快跳出嗓子眼。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父亲——印象中的爹爹总是皱着眉头批阅宗门公文,连抱她的次数都屈指可数。而现在这个会蹲下来与她讲话的少年相比,简直像个陌生人。“我叫桑怀枝,青云宗剑修阁弟子。”少年将傀儡还给她,指尖有长期留下的薄茧,“你…是不是迷路了?”桑知摇摇头,正想要说些什么,药室门突然打开。沈寒舟走出来,看到桑怀枝时明显一愣:“桑师兄?你不是在闭关吗?”“听闻……”桑怀枝语气一顿,神情有些不自在,但是余光却忍不住瞥向药室内。“哦,我阿姐没事,你先回去吧。”听到桑怀枝这话,沈寒舟一改原先温和的模样,双手抱胸一副如临大敌的神情,示意桑怀枝没事快滚。桑怀枝抿唇,将手中的傀儡还给桑知后转过身离开。桑知抱着傀儡,看着自家亲爹那孤单的背影,顿时还有些同情。想必爹爹追到娘亲还是费了不少功夫的。……药香缭绕的厢房里,桑知正躺在靠窗的矮塌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天花板,她与娘亲修养在同一间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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