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十二点,浑厚的钟声准时敲响,一下一下敲打在寂静的夜里,令人心中蒙上一层凝重。
客厅暗的只剩下月光的轮廓,大门缓缓被人拧开,女孩摇摇晃晃的身影迈了进来,夜风扬起瀑布般的长发,手里还提着一瓶喝了一半的啤酒。
黑暗中,低沉磁性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你知道现在已经几点了,还知道要回来?”
顾南镜的步伐微微顿了一下,醉意的眼神望向黑暗中的身影,即便看不清那张脸上此刻的神情,但从他浑身上下散发的寒意也能猜到几分。
“三叔……你,你是在等我回家吗?”她的唇边缓缓勾起一个笑容,顾北迁对她向来严厉,尤其是门禁这东西,更是从未允许她在八点钟之后回过家。
想也知道他现在有多生气,她平时最害怕的就是惹他生气了。可现在,她不怕。
一点都不怕。
“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我早上就通知过你明天会有重要的约会,你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是在故意气我么?”男人的身影缓缓迈到她的身前,修长的身影被月光拉长,朦胧的夜色下,那张俊美好看到令人窒息的脸依旧如此清晰。
他的眉眼,他的神情,仿佛早就已经印在了她的内心深处。
“约会……”她低声嘀咕了一句,随后讽刺的低笑了几声,醉醺醺的眼中流淌着遮掩不住的悲痛,质问的声音不由自主提高了几个度,“你难道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把我嫁出去吗?!十年前你从大街上把我捡回来,从小到大每一件事我都听你的,从来不跟你顶嘴反着来,但是这一次,你要把我嫁给那个龙氏集团的少爷,我告诉你,顾北迁,我不嫁!”
“顾南镜!你要造反了是不是?我给你找好婆家是为了你好,你长大了,不可能一辈子跟着我,往后总要有人照顾你,我看那龙盛就挺好的,他出身好,对你好,也很有上进心,把你交给他,我很放心……”
“够了!”她捂住耳朵不愿意听他说的半个字。
手中的酒瓶跌落在地上,无数破开的碎片倒影着两人的身影。
她一步一步逼近顾北迁所在的方向,原本迷醉的眼神此刻却是从未有过的清澈,透着一丝冲动,是将所有理智都抛之脑后的决然!
“顾北迁,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以来都那么听你的话?”她知道,如果再次再不说,或许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再开口了。
她一步步靠近,眼眶一点点泛起泪光,声音止不住的颤抖,“不是因为我我怕你,也不是因为我尊敬你,是我舍不得忤逆你!我想要一辈子听你的话做你的乖乖女,哪怕再难再艰辛,只要是你希望我去做的我都愿意做到!可唯独你让我嫁人,我做不到!因为……”
她踮起脚尖,伸手勾住男人的脖颈,轻柔的一个吻落在他微凉的唇边,用尽了她一生的勇气跟力气。
她所有的记忆,都是与他相关的。
在遇到他之前,她似乎遭遇过一场巨大的灾祸,失去了童年所有的记忆,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流落街头的。
从他把她捡回家的那一刻,她的世界跟回忆,全部都是与他相关的。
“因为,我的心,早就给了你……我喜欢的人是你!”
寂静的深夜,每一句话都伴着深深地回音,如同巨石一般狠狠地敲打在他的心口。
他的瞳孔紧紧收缩着,不可置信的盯着眼前的人,如果唇角轻柔的触感太过真实,他会以为这只是一个梦……
“你……”他愣了许久才终于回过神来,伸手拉开自己与她之间的距离,清冷孤高的眼神中顿时染上一层怒火,“顾南镜,你是疯了么?!你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我把你一手带大,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怎么会说出这样荒唐的话!”
“我没疯!也没醉!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他的反应并没有出乎她的意料,如同她一早所想象过的一样,那样震惊,那样不可思议。
可越是如此,她的心中就越像是有一把钝刀在拉扯,一下一下,磨的生疼,血流不止。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自己心里那些见不得光的龌龊心思能够一辈子埋藏起来,可他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想把她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人……
除了他,她不想嫁给任何人,所以哪怕赌上自己的一切,她也在最后关头赌一把!
“顾北迁,我跟你朝夕相处那么多年,你难道就……一点都没有喜欢我吗?”她对他总是直呼其名,哪怕从进顾家大门的那一天他就强调过,要叫他三叔。
她奋力挣脱男人的双手,脚步再一次靠近他的方向,这一次不再是轻轻的一个吻,而是直接拽着他的领口,两人的身影一同滚落在沙发上。
她附身压在他身上,主动凑上去,火热的红唇贴上他的幽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凉薄的嘴唇。奋力的用自己略显青涩的技巧试图去激起他的反应,眼中充满了孤注一掷的渴望。
可无论她怎么努力,他都紧闭着双唇没有半点回应,仿佛木头雕塑一般,让她一切的努力都成了笑话。
她闭上双眼不敢去看他盛满了狂风暴雨的双眸,双手生疏而笨拙的探到他的胸口,一颗一颗解开他衬衣的纽扣,这些扣子还是早晨时她亲手帮他系上的。
柔软的小手带着炙热掠过他的胸膛,没有停顿,继续往下,伸到他小腹附近,继续去解他腰间的皮带!
胆大妄为的举动似是终于震怒到他忍受的底线,顾北迁瞬间伸手控住了她的动作,一个翻身,反客为主的将她压在了自己身下。
“顾南镜你胆子越来越大了!不要以为我惯着你就什么都能由着你!我是你的长辈,是你的亲人!你的脑子给我清醒一点,有些事情不能做就不要去想!”
他高大的黑色轮廓透印着窗外素雅的月光,敞开的衬衣领口随夜风微微拂动,紧实性感的胸膛若隐若现,鬼魅而又充满魅惑。
她的注意力全都被眼前的一幕所吸引,他说了什么,她半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三叔……不要让我嫁人,好吗?”良久,她终于幽幽的开口,语气中透着最后一丝乞求的味道。
“……你少胡说八道了,让你嫁人是为了你好,明天乖乖准时的去相亲,今天晚上的事……我可以当成是你喝醉酒发了疯,罚你一直到明天约会时间之前面壁思过,不准离开自己的房间,自己好好想清楚!”他几番欲言又止,本想好好教育一下她的不知天高地厚,可对上她充满了凄楚的双眼,胸口便像是堵了一块淤泥般难受。
他对她的容忍和疼爱可以说是令人发指的程度,哪怕她的行为再荒唐不可理喻,他也能够包容她。
他对她的喜欢,不是男女之情,而是长辈对小辈的爱。
顾南镜被他带回了自己的房间,锁上的大门将最后一丝微弱的光线也隔绝在门外。
空荡寂静的黑暗里,她小小的身影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双眼中的光亮渐渐消失不见,如同一潭死水,绝望到令人窒息。
她知道,自己的最后一博……
已经赌输了。
输得彻底,体无完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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