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村会不会也变成那样?
文阳熙腼腆地往文景深怀里缩,把爸爸的胳膊遮住小脸,不安瞅着周围人的反应。他看着村民们一个个泪如雨下,撅起嘴巴,觉得自己可能讲得很烂,心里头有点儿委屈。
直到,甜妹儿回他一个超暖的鼓励笑容,以及大拇指比赞的手势。文阳熙小脸发烫,这次连眼睛都不敢露出来,直接把头埋在文景深的怀里,屁股对着炭火盆。
甜妹儿像个小仓鼠一样偷笑呲牙。
叶二婶瞅着有趣,却感到有人拍她肩膀,抬起头看。
原来是,在厨房里忙活完的叶妈妈,终于舍得钻出来。
她拿出一个小筲箕,里头装着小菜刀、锥子、剪刀、棉布、棉花、大头针,大把麻等制衣工具。家里的工具都被‘上缴’,队里或买或请打铁匠人,好不容易才凑齐两套,这可是秋冬必备品。
哪怕家里头有,明面上,家家户户都借着换着用。
甜妹儿不解问道:
“妈妈在做啥?”
二婶揉揉她脑袋,笑眯眯回道:
“你妈妈的手艺活,跟厨艺一样好,这是在给你爷爷奶奶做鸡婆鞋,特别特别暖和那种,到时候也给甜妹儿做一双。”
“鸡婆鞋”,是碧山村当地土话,指的是棉鞋。
用手工搓的麻线,纳成千层底的底子,再用保暖的布料作“里子”和“面子”,里子与面子之间,塞上一坨坨棉花。
它的暖和度,就像母鸡婆抱窝一样,因此当地趣称“鸡婆鞋”。
做一双鸡婆鞋不容易,从材料到人力,都得花费巨大心血。而碧山村的鸡婆鞋,基本都是做给家里老辈们穿得,多余可以给幺娃做一双,然后是其他娃娃,最后才轮到汉子妇女们。
村人们世世代代下地种田,年纪大后,落得一身毛病。除去胃痛、风湿、腰疼类,很多老太太在寒冷的冬天,手脚都会生冻疮,有的特别厉害。
叶奶奶就是这样,寒冬手离不得灰笼,脚离不得鸡婆鞋。
要是没有这两样,一到冬天,指头趾头都被冻得又红又肿,稍微硬碰一下,冻疮被压破,鲜血淋漓,黏在袜子上,看着就触目精心。
因此,每年深秋,否管多困难,叶妈妈都会给婆婆做一双新的鸡婆鞋,有时是以旧换新,在里头塞入新的厚棉花。
这个秋天,家里材料足够,她准备给叶家老俩口、白家老俩口、夏裁缝,家里娃娃们,全都做上一双。
甜妹儿不懂普通棉布鞋与鸡婆鞋的差距,好奇瞅着叶妈妈的动作。她准备回空间里,给爸妈、二叔二婶、三叔,全部偷做一双!
不止是她,叶二婶每年都在偷偷学师,但每次鸡婆鞋没做成,倒是锥子把手扎出数十个红眼眼。私底下屋子里,被叶二叔捂着肿胖的一双手,心疼地一直骂‘笨手笨脚’。
如今,她只能打打下手。
第一个步骤是搓麻纳千层底儿。
叶妈妈的麻已经用刀,提前剔过无数次的麻皮,剩下粗细不一乱七八糟的细麻,她使劲儿
搓捻,成一根粗细均匀的麻线,再挽成线团儿。
叶二婶与甜妹儿,也拿起麻搓捏起来。
对于叶安诚讲得事儿,下午叶家俩妯娌的泪早就流过,不如带着微红的眼框,将悲伤深藏心底,用行动,给家里老人们,做出一双暖暖和和的鸡婆鞋。
对于某些事情,山娃娃还不是很了解,渐渐坐不住了,左扭右转偷偷摸摸动起来。这样一来,倒是吸引长辈们的关注,自家孩子,让他们的情绪渐渐缓过来。
多乖巧懂事的小娃娃,饿得都瘦脱形。
幸亏他们没生活在那些村里面,这日子过得还点盼头。
“张队长,对不起,是我们想差了,这粮食确实得省着点吃。等库里白米白面、猪鸭鱼鸡全部堆满,咱村干顿大的!”
一位黑黝黝肤色的青年人站起来,用浑厚的嗓音主动道歉。
村民们纷纷表示,以后公共食堂的一切事情,就交给张队长与小干部们管理,有红薯杂粮饼的他们,比外面的人幸福得多。
张队长笑骂道:“我一个人规定个锤子!饭我给你们吃,汤我给你们喝,拉粑粑要不要我替你们擦屁股!”
众村民们哄堂大笑。
“来吧!张队长要给咱们擦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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