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许修德这种人虽然不讨喜擅长搅混水,但有时候正需要这种圆滑通融的人,一场风波三言两语就被消弭于无形。
几人离开时,庆沧县下起了雨,惊雷四起,风起云涌。
许修德上车前看着天哎哟了一声,“正月里就惊雷暴雨的……”
王滇撑着伞目送几辆马车和侍卫缓缓离开,雨打在油纸伞上噼里啪啦,潮湿的寒气直侵骨髓,玉色的锦袍被溅起的雨水打湿了一片。
“公子,他们已经走远了,回府吧。”长盈撑着伞站在他身后道。
王滇没动,依旧远远地望着北面阴沉的天,说话间呼出一团白色的雾气,像是在问他,又仿佛在自言自语,“闻宗已死,皇帝亲征,太子年幼,大都必乱……他怎么敢?”
长盈对政事一窍不通,只道:“许是梁帝另有打算。”
“他的对手是虞破虏。”王滇的声音带着置身事外的残酷,“虞破虏是军事天才,他不是,更没读过什么兵书,上过战场,带着群乌合之众,大后方千疮百孔,粮库里的粮食都快要见底,他如何打?”
长盈实在接不了这话,只能沉默地站着。
王滇攥紧了木质的伞柄,淡淡收回了目光,撑着伞转身踏上了台阶。
厚重的雨幕让他挺拔的背影看起来模糊又凉薄。
“必败之局,正合我意。”
他要的是梁烨,不是皇帝,更不是北梁。
朱红的大门在暴雨中缓慢又坚定地阖上,隔绝了漫天凄冷冬雨。
私事
梁烨给他的面具需要三天换一次胶,王滇生性谨慎,通常无人时也会戴着,只有换胶时才会摘了面具透透气。
他摸着脖颈间那点细微的凸起,然后将整张面具撕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盯着镜子里的那张脸。
该如何做已经非常清楚,不过是用些良心来换。
如果回了大都,北梁侥幸赢了,梁烨更不会放他,若北梁输了,梁烨也不会让他独活,只要回大都,无论输赢,对他而言都是死路一条。
留在南赵,静待时机把梁烨从战场上弄下来,然后带着人远走高飞。
或许这对梁烨而言有些残忍,但梁烨想将他囚于深宫时也没考虑过他的意愿。
王滇冷漠地扯了扯嘴角,镜子里的人脸上也露出了个阴沉的笑,烛火摇曳下,镜中人的笑意忽然一顿,目光落在了自己颈间的拧缠而起的金线上,看着有些模糊的黑色沾在了线上。
镜子里看不清楚,王滇只当是不小心沾了什么脏东西,他同梁烨之前做的时候疯狂又荒唐,大概率是血。
王滇有轻微的洁癖,虽然大部分时候这点洁癖可有可无,但是当人心情不好尤其是闲着的时候,这点洁癖就会被放大,他费了好大功夫才将打成死结的金线给解开,正纳闷什么时候他给这结绑得这般紧,就看清了金线上的脏东西——
是头发。
缝里衣的线很细,王滇是双根拧起来串的这枚铜钱,但是现在这双根金线里缠进去了细细的一缕头发。
王滇愣了半晌,才在满是疯狂的情欲的混乱记忆里找出了个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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